贺执占用了化妆师的躺椅,大衣盖在身上,半湿的头发散落下来,在阳光下反射出光亮。
刺眼暖热的光线放缓了大脑思考,不断喧嚣的欲望也有所停歇。
“曾琳看到了,你得赔她一整组化妆刷。”
贺执半睁开眼,牙齿间咬住的细柄化妆刷被强硬拽出,塞进了一块干涩的硬物。
苦味与涩味之后,属于茶叶的清香缓缓在口腔里发散。
“难吃得要死。”贺执皱着脸吐出舌头。
周沉盯着他,看他吸两口气,重新嚼起茶叶。
茶叶能够减轻烟瘾,却不能根治。贺执身上淡淡的甜香弥散在空气里,像一朵难以自控的芙蓉红。于贺执自己,于周沉,都是如此。
“小周导。”贺执撑起身,“再跟我讲讲柏云阳吧。”
周沉放下那根惨遭摧残的化妆刷:“可以,不过不是在这里。”
霓虹灯在车窗上扩散出针状光晕,将街景遮盖。
贺执忍耐着轻微的晕眩,低头去看垂落在腿间的手掌。成瘾症导致双手颤抖,贺执握紧手掌,肌肉不断抗拒着意志,紧紧握出半个拳头。
“砰!”
手掌砸在座椅柔软的表面,发出无力的闷响。
周沉透过后视镜看到能贺执垂下的头颅,带着水汽的头发纷纷散落,脊柱微弯,手腕撑着大腿,手指放松地弯曲。颓丧而狼狈。
皮革座椅上凹下小小的坑洞,不需半分钟就回弹复原,再无痕迹。
“座位中间的抽屉里有阻断药,左边有水,八粒。忍不住了再吃。”
贺执翻开抽屉,除了腺体抑制药以外,里面还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药品。以及一张萧青的名片。
“算了。”贺执收回手,目光落在窗外的街景上。
商务车停在小区内一栋洋楼前,周沉松开方向盘,拔下车钥匙:“到了。”
周沉的家和他居住的宾馆风格极其相似。极简装修,鲜少有棱角露出。桌子与柜子边缘包着一层软胶,厨房台面上没有放置刀具。门口、客厅、厨房都配置有接线电话。
压抑和异常,是这间屋子最先带来的感受。
冷清的房间里飘荡着淡淡的甜味,香薰蜡烛燃烧了一半,火光时不时摇曳。
沙发与地板上散落着写了一半的稿纸,钢笔随意地斜躺在茶几上,笔帽则滚落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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