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半夜突然醒了过来,觉得有些口渴。他在床上睁眼躺了一会儿,起身出了卧室。
他最近总是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躁动所影响,仿佛有什么地方在蠢蠢欲动,随着这个潮湿的春天缓慢萌芽。
商珉弦沿着楼梯下楼,刚下了两节台阶,就察觉到客厅还有人。
夜晚抽去眼前情景的实质,把一切都变成虚虚散散的影子。
安安的身影并不明显,可商珉弦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站在大门入口处的衣帽架旁边,抱着商珉弦的大衣,整个人几乎埋在里面,像个小动物一样在上面嗅来嗅去。
商珉弦在楼梯上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也只是顿了一秒,然后就从楼梯上面下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厨房。
安安太过投入,以至于这时才听到商珉弦下楼的脚步声,他瞬间就僵住了,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商珉弦在冰箱拿了一瓶水,从厨房出来,隔着大半个客厅,看着安安。
安安被他这么盯着,越来越僵硬,然后给出了一个很蠢的反应。他居然一点点蠕动着,把自己隐到商珉弦的大衣后面,好像这样就能隐身了一样。
“出来。”商珉弦开口了。
过了两秒,安安才从大衣后面慢慢挪出来,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垂着脑袋不动。
商珉弦走到他面前,沉默了片刻,问:“第几次了?”
安安自然没有办法回答他,不会说话此时成了他能理所当然沉默的好理由。
商珉弦垂眸,看不清情绪。他的五官长得庄严雅正,清静面、慈悲相,眉眼的形状甚至都带有点悲天悯人的气质。可他的眼神和长相总不匹配,宛如天神一般淡漠无情。
仿佛他看什么,什么就会结冰。仿佛他走到哪里,哪里就会下雪。
此时这张嘴却吐出了和他清正的外表极不相符的话,他问:“你有没有抱着我的衣服自.慰过?”
安安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像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脸红了白,白了又红。神色变幻不定,十分精彩。
商珉弦冷冷嗤笑一声,转身往楼上去。没走几步,他就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回头,就看到安安跟着他,见他转身,安安又停在原地看着他,眼中惶惶不安。
像一条给自己寻主的流浪猫。
窗外又下起了雨,浓雾般的细雨让整个世界裹上一层朦胧的壳,很多东西的界限在这一刻也变模糊了。
院子常年亮着灯,一楼客厅很大,晚上也留了几盏暗暗的壁灯,里里外外远远近近的灯把整个客厅的光线变得十分复杂。
所以他们两个的影子也有很多条,被混在灯光里的雾气染得水淋淋,斑斑杂杂地躺了满满一地,总有几条叠在一起。
大概对峙了几秒钟,商珉弦也像对待野猫一样,说:“过来。”
安安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仍是微微仰头看着他。还是那种亮得吓人的眼神,背后藏着的情绪简直浓烈到让人心惊。
商珉弦是那么高,有一米九以上,过高的身量并没有让他显得累赘,反而看起来很修长均匀。他的长相并不凌厉,也不见凶相。
但是因为过于淡漠无情,让人很难长久直视。
安安却敢一直看着他,可瞳孔又明显有些微颤,在晦暗的光中瑟瑟发抖。
似乎怕他,又似乎不怕他。
这让商珉弦更满意了。
不会说话,脑子还不怎么好。
很适合往床上领。
商珉弦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评估系统,安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可控,这个人实在太透明了,一眼就能看穿的经历单薄,是一个让人的任何防备和谨慎都会变得可笑的人。
作为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商珉弦并不打算和自己的生理欲望做无谓且无意义的抗争。
他当然知道怎么算这笔账。
————
细雨连绵的潮湿春日很快就过去了,雨一停,就入了夏。
南洲的夏天仿佛武侠片里的镜头,明晃晃的阳光像满天的银刀子飞来飞去,不留神就被割一刀,烫得疼。
赵言卿今天要去和商珉弦合资的公司开会,从车里出来往大楼去的短短一段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蒸笼一样。
他边走边和孟书灯抱怨:“热死了,你非把车停那么远。”
孟书灯似乎完全不受高温影响,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他抱着开会要用到的资料,面色依旧温和平淡,推了推眼镜说:“那个车位有树荫。”
赵言卿啧了一声,说:“我不比车金贵?”
说话间他们进了大厦内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一下子就熨帖了。刚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就开了,迎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人从里面出来。
那中年男子看到赵言卿,脸上堆了笑:“小赵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言卿点点头,说:“来开会。”
这座大厦是赵言卿的,他和商珉弦的公司只占了五层,其他的则租出去了。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其中之一,姓什么叫什么赵言卿也没记住,只是见过几次有点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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