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珉弦简短地介绍:“安安。”
只说了名字,却没说是什么个身份,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介绍,足够邓昆知道安安的身份和地位。于是他脸色耐人寻味地朝安安笑了笑,似乎又想说什么。
结果话还没出口,邓昆突然看着商珉弦身后愣了一下,接着猛地回头。
他的视线停留在远处一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身上,那人低头正往这边来,看起来是要越过他们往门外去。
酒店大堂不停有人进出走动,这没什么奇怪的,邓昆却不知为何,一直盯着那个人。
商珉弦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奇怪,说:“时候不早了……”他准备带安安到楼上房间休息了。
“站着别动,别说话。”邓昆看都不看商珉弦一眼,冷声用一种吩咐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商珉弦闻声蹙眉。
这时,那男人也走近了,在距离他们两三米远的时光,他突然改变路线,直直朝着商珉弦冲了过来。
邓昆反应很快,几乎是那人一起势,他就将人一脚踹了出去,动作迅捷如一头猎豹。而且脚下力气也不轻,那人倒地后又因惯性滑出去几米远。
不等他站起来,就被邓昆上前反拧着手臂制住了。
当啷一声,一把匕首从男人衣袖里掉落,在光洁坚硬的地板上发出脆响。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商珉弦这时才走过去,看了男人一眼,说:“是你啊。”
这人是商珉弦的姑父。
邓昆这才抬头,看了眼商珉弦和他身旁的安安。安安看起来似乎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贴着商珉弦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邓昆把视线转向商珉弦,问:“你认识?”
商珉弦:“我姑父。”
“哦,家事啊。”邓昆把姑父拽起来,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商珉弦淡淡道:“报警吧,让酒店把录像调出来交给警察,应该能定个故意伤人未遂。”
邓昆自然是没意见的,把姑父用他自己的衣服捆好,便提着姑父和商珉弦一起到休闲区坐着等警察了。
姑父跟一堆货似的,被邓昆扔在沙发脚边,嘴里还在不停嚎叫喝骂:“商珉弦,你和你爸不会有好下场的。一点亲情都不顾及,”
商珉弦皱了皱眉,问邓昆:“能让他安静点吗?”
邓昆刚坐下,抬起头:“问我?”
商珉弦淡淡道:“你看起来深谙此道。”
邓昆听出来这并不是夸奖,但他没跟商珉弦计较,撇了撇嘴,放下二郎腿,俯身到姑父耳边说了句什么,姑父立马安静了。
商珉弦抬头瞟了邓昆一眼,说:“今天多谢了。”
“谢就不用了。”邓昆倒是不客气,看了他一眼,说:“来点实在的。”
邓昆身上有一种让人心梗的直接。
商珉弦顿了顿:“你说。”
“清河他最近因为招标的事……”
还没说完,就被商珉弦打断:“换一个。”
邓昆闻言敛了笑,皱眉问:“商老板,你让我说,我说了你又不答应,你是真的想感谢我吗?”
商珉弦:“……”
邓昆跟他惯常打交道的人都不一样,应该说邓昆跟正常人都不一样。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把侍恩挟报的行为表现得那么明显,还这么不留余地。
警察很快好赶到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人证、物证都在,再有酒店大堂的监控录像佐证,几乎没有什么异议。
警察看着录像,突然皱了皱眉,有些奇怪地问邓昆:“你当时背对着行凶者的,突然回头是……”
商珉弦也望向邓昆。
而邓昆看着警察,然后笑了,说:“玻璃门上映着他呢。他走路姿势不对,两臂摆动很不自然,像是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警察又看了眼监控,商珉弦背后果然就是玻璃门,于是笑着赞赏道:“你这个同志,警惕性挺高啊。”
商珉弦也看着邓昆一言不发,这种微小的细节一般人很难注意到,邓昆有点警觉过了头。
然后他想到关于庄清河在圳海的传闻,邓昆是他身边的人,倒也不奇怪了。
商珉弦简述了一下姑父行凶的可能原因,也就是官司的事,警察了解了情况之后,就把姑父带走了。
邓昆目送警察离开,然后转头看向商珉弦,说:“怎么样?给个准话。”
商珉弦:“一码归一码,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邓昆皱眉:“那合着我救你白救了?刚才要不是我,那刀子肯定捅你身上了。你不想报恩也行,你现在捅自己一刀,当我没救过你,这事儿就算了。”
商珉弦:“……”
庄清河身边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邓昆身上有一种莽撞感,这体现在他一点都不怕场面尴尬。很多时候,拥有这项能力的人往往会让人无法招架。
安安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他扯了扯商珉弦的袖子,然后指了指电梯,意思是电梯来了,可以上去了。
商珉弦冲邓昆,就和安安一起离开了。
邓昆倒是也没拦他。
走出几步后,安安没忍住回头看了邓昆一眼。邓昆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
安安对着他微微蹙眉,转回头不再理会他。
安安跟着商珉弦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忍不住侧头偷偷看商珉弦。
商珉弦总是一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气质,此时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蓝宝石袖扣,垂眸时鼻梁骨上有一条光影分割线,眼睛就藏在暗处,连微醺的醉意都无法让他眼里的冷漠消融。
他察觉到安安的目光,也只是不甚在意地投来一撇,眼神冷得仿佛陈年的月光。染了墨的眼眸漫不经心,无情无欲,幽远得让人心悸。
安安被他这么看了一眼,浑身像冻住了似的,僵硬地把头转向前方,像一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动物。
酒店房间。
和往常一样,发泄,没有交流。
完事后,商珉弦:“你回去吧。”
安安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当然,他也说不了什么,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他有点难过。
在家里的时候,商珉弦也从不留他过夜,每次完事之后都会赶他回小房间,但是今天在酒店,他没想到商珉弦还是这样。
安安撑着酸乏的身体坐起来,慢吞吞穿好衣服,然后看着窗外。
外面落了雨,雨势很大,大到那样轰隆的声音让人没办法假装听不到。
安安收拾好自己之后,走到门口踟蹰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什么呢?
等商珉弦说我送你回去,或者说我派人送你回去。再不济,哪怕说句我让人拿一把伞给你。
这对他都是举手之劳的事。
然而安安站在门口,局促地等了将近一分钟。
安安从没有觉得一分钟如此漫长,可如此漫长的一分钟里,他还是没有等来任何一句话。
商珉弦已经坐在床边的桌前翻起了明天拍卖会的资料。
安安看着他翻过一页纸,他觉得自己就像一页被商珉弦“读”得彻底的字,翻过去了,就再也不看一眼。
最终安安什么都没做,自己轻轻拧开门,然后离开了。
安安没有带伞,商珉弦是知道的。
可在喧器的燥雨声中,他还是任由一个刚从他床上下来的、没有伞的人乘着暴雨和夜色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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