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一愣,“为什么?汉王为难你吗?”

“我们不回镆铘山了。”他忽然道。

他笑了笑,道:“那倒没有。但是,他恳请我为他寻找建文帝的宝藏。”

我故作轻松道:“林晚词已经处罚了柳暗。估计是她和容疏狂之间有什么恩怨。反正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镆铘山……”

“这算是继续帮他谋反吗?”

他听后蹙眉不语。

“不。”他摇头道,“谋反的事,我已将详细计划和部署与他说清楚了。宝藏的事,是他私下拜托我。”

我将事情大概说了,有关沈醉天的部分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我有些生气,道:“宝藏到了他手里,最后还不是要用作谋反的。而且宝藏根本不应该给他?”

我轻咳一声,道:“是这样的,我在房间里睡觉,迷迷糊糊就被人点了穴道……”

“呵呵!”他笑起来,“他是皇室贵胄,朱家的人,宝藏为什么不应该给他呢?”

他不动声色道:“那要看是什么事?”

我有些生气,大道理脱口而出:“这是皇帝从民间搜括来的不义之财,应该散发给人民大众。他大笑。“宫中之物,谁敢要?”

他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你倒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赔笑道:“这件事其实已经解决了,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

我无语。

我干笑两声,心虚道:“过奖过奖。”

他又笑道:“疏狂,这毕竟不是你的朝代,凡事可想可说,不可为。好了,我们不争这个了,走,洗澡去。”

他继续道:“前襟居然有泪痕,这倒稀奇了。我知你表面温驯,骨子里却是流血不流泪的女中丈夫……”

他说着,伸过手来。

我只是笑。今晚的事本不打算告诉他,万一再和御驰山庄起冲突就麻烦了。

我不理他,道:“你这是说话不算数。”

他不说话,偏头目光如电的看了我一会,道:“满身泥巴,头发散乱,后襟的泥多色重,左手腕内侧有擦伤,嗯,又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叹息一声,道:“疏狂,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因为一早知道了谋反的结局,所以,你始终怀着一种强大的不安。尽管你没有说,但是我一直都知道。”

我抗议。“嗯,我做错了什么?”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柔声道:“随着皇帝死期的来临,许多事情的激化,你越来越担心,你夜里睡不安稳,你知道吗?”

我连连点头附和,谁知他话锋一转,道:“还有你,也该好好管教一番。”

他摸我的脸,微笑道:“我不愿意使你这样担心。这才是我放弃谋反的真正原因。因为你,我变得胆小,我也害怕失败,我以前是不在乎,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你,我不能轻率行事。”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道:“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我看泓玉根本治不了他。”

我看着他,感觉鼻子发酸,有泪欲落。

我一愣,难道汉王那边有变化?

他继续,哀恳道:“相信我,我真的和谋反没有关系了。帮他找到宝藏,权且算是一个补偿吧。”

他沉脸瞪我。

我就着他的袖子擦擦眼泪,无奈道:“好吧。”

我转身看住艳少,试探道:“今晚似乎心情不太好?”

话没说完,眼泪又止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

呵呵,真难得,这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抱着我,戏谑道:“我刚刚才夸你流血不流泪来着,你立刻就泪流成河泛滥成灾了……”

杜杜鸟顿时不叫唤了,爬起来连泥巴也不掸一下,就乖乖的回房去了。

我感动无以名状,只得抱紧他。

艳少站在月光下,白衣胜雪,片尘不沾,一双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看着杜杜鸟语气冰冷的道:“你鬼叫什么?还不回房去。”

过了一会儿。他道:“咱们今晚难道就这样站在睡觉吗?”

“我警告你,以后离疏狂远一点。”

我这才放开他。

但是,我还没有付诸行动,他的整个身子就已经飞了出去,远远跌坐在地上,唉呦唉呦的直叫唤。

他故意长叹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衣服很臭,好在我功力深厚,要不然刚刚快被熏死了。”

我无语,很想狠狠一巴掌扇飞他。

我忍不住笑出来,两人携手去梳洗上床睡觉。

他贼眉鼠眼的四周看了看,将头凑到我耳边,悄声道:“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楚先生的事吧?”

第二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就听见杜杜鸟的声音,嚷着什么晚词小姐,一连串话说的又急又快,没听清楚说些什么,忽然没了声息。

我皱眉道:“怎么?”

难道是林晚词来了?

他忽然不说了,受到惊吓一般捂住了嘴。

我三两下穿好衣服出门往前面去,还没到跟前,便见到林晚词站在院中,身穿一件普通的粉色衣裳,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动人风韵,浑然天成。

他奇怪的看着我,走过来围饶着我前后左右的看了半天,问道:“容姑娘,你这是怎么搞的?脏兮兮全是泥巴,你不会是……”

我不禁深深感叹:真正是造物主的恩宠。

我一愣。

“楚先生,我今日是特意登门来谢罪的。”

他忽然叫道:“等一下等一下!”

艳少站在门庭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道:“林小姐何罪之有?”

我无奈叹口气,正要转身进房。

林晚词道:“我管教手下不力,惊扰了尊夫人……”

晕倒!我看这孩子八成是要疯了。

“惊扰?昨晚的事是惊扰这么简单吗?”

他两眼冒光,一拍大腿道:“对啊,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艳少浅浅一笑,道:“林小姐,我很好奇,你的这个手下为何要惊扰疏狂?”

我笑道:“你先把衣裳撕烂,然后拿一个破碗坐到御驰山庄的大门口去,晚词小姐若是出门的话,你十有八九能见到她的。”

我也很好奇,便倚在廊柱上静待下文。

他大喜,道:“什么法子?”

林晚词微微苦笑,却毫不惊慌,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看定艳少,道:“这件事说起来跟楚先生也有关系。我今日也不怕开罪楚先生,就直言不讳了。当日家父与楚先生在太原一战,惨败而归,可以说是御驰山庄百年不遇的重创。为此,庄中不免有一些弟子情绪激愤暗怀怨恨……”

我忍不住翻白眼,笑道:“我倒有个法子,未必能使你天天见到晚词小姐,但是肯定比你在这儿单相思来得强。”

她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却不言而喻。艳少沉默不语。

他也不瞧我,长叹一声道:“明天就离开济南了,再想见晚词小姐就困难了。”

她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当然了,他们若胆敢对楚先生有什么想法,那就好比螳臂当车,是自寻死路,再也怪不得别人。这等不自量力的弟子,御驰山庄就是死上一百个也不足惜……”

我奇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艳少不动声色道:“我伤害了林小姐的父亲,林小姐不但没有丝毫怨恨,还阻止门下弟子报仇,这真叫人费解啊。”

我回去地时候,艳少还没有回来。凤鸣既没死也没被人点穴,他只是很难得的早睡了,而对方的轻功太高,没能把他惊醒。倒是杜杜鸟还没有睡,坐着后院地荼蘼架下发呆,单手托腮,手里捏着一枝浅白梨花,一副思春发情的样子。

林晚词面不改色,收敛笑容,严肃道:“先生错了!我也恨,但是,恨不能解决问题,恨不能使御驰山庄变得强大。我恨先生,却不具备和先生对抗的能力。所以,我只能把恨收起来,更何况目前的局势风雨欲来,正是本庄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冷静。我不允许任何人轻举妄动,不管她是谁——不听话,只有死!”

十年后,即宣德九年,他协助父亲袭杀鞑靼部地阿鲁台,正统初又灭贤义安乐两王,统一蒙古帝国。正统四年,他即父位,称太师淮王。正统十四年,大举攻明,于土木堡俘虏明朝皇帝明英宗,铁骑直犯北京,后被于谦击退,与明议和。四十七岁病死,有人说他是贪酒好色,纵欲过度而死,也有人说他是胸口旧疾发作而亡。

她的声音动听柔和,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决绝果狠,莫名叫人发寒。

此后十年,他遵守对艳少立下地誓言,没有再踏入中原一步。

她说完,侧头向着身后微一示意。身后两名弟子立刻抬出一付担架,担架用白布蒙着,看那样子似乎是一个人。

我顺着山势飞身直下,奔出好远一段路,回过头去看,见他仍然站在那山上,身姿清挺如玉树临风,衣袂飘拂恍如仙人。

“昨晚,本庄下人柳暗得罪了尊夫人。本庄已按规矩对她施过惩戒,现在我将她交给先生,是生是死,全凭先生处置。”

我想了想,道:“好吧。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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