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嘉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了,看到是裴司琛,他立马点了接通。
“司琛?”
“是我。”裴司琛那边也有些吵闹,又问道:“你在几楼?”
“啊?”他看了眼楼层,“三楼。”
裴司琛赶过来的时候,一袭黑大衣,头上、肩上还沾着外面的风雪。
大厅有些人满为患,没有什么地方是安静的,四面都是熙熙攘攘的声音。他一眼便看见坐在角落里的南嘉恩,他看起来毫无精神,脸色病弱,头偏在那冷硬的座椅上,被输液的手虚虚地握着。
他绕过人群,伫立在南嘉恩面前。
南嘉恩咳了一声,看见来人是裴司琛,眼睛里明显带着光,他声音还是沙哑,问:“司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刚有个女孩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他说道,又用手背触碰了南嘉恩的额头,那里还有些烫意。
“我…我马上就要好了。”南嘉恩看着裴司琛并没有戴口罩,生怕他也被感染,立马从衣服口袋拿出口罩递给他。
实际上,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他不会麻烦到裴司琛。
“我不用,你戴就好了。”裴司琛制止住他那双正在输液的手。
周边的座椅空余了一些,裴司琛陪着南嘉恩坐了一会儿。他坐过来的时候,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替代了医院里的味道,这让南嘉恩感到很有安全感。他头还是很晕,他潜意识认为自己还可以坚持,但是没过太久就睡了过去。
裴司琛侧过头,便发现南嘉恩歪着头,还是面朝自己,他鼻子红彤彤的,脸还有一些病弱的虚白,能看见一细小的绒毛和血丝,南嘉恩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精神,周边杂音刺耳,他也睡了过去。
于是他将南嘉恩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中途南嘉恩眯着眼,露出疑惑,裴司琛说了句:“睡吧。”他便终于不再有不安全感,全身心地睡了过去。
南嘉恩熟睡的过程里,裴司琛又想起那次南嘉恩陪自己去试镜。
那是很些许偏远的城西,已经靠近了机场,坐完地铁还要再转到城西的摆渡车,坐摆渡车倒是比地铁便宜,但是人也很多。那时候徐妍突发急性心肌梗,所幸送医及时,太需要用钱了,裴司琛便去试了试。
试镜倒没有用多久,模特公司一拍即合,给他上妆再加上拍摄用了三个小时,以他的外形条件,一个小时就能挣一大笔钱。
这三个小时,南嘉恩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他们再次返回的时候也是坐的摆渡车,人很少,他们坐在最后一排,有轻微的风徐徐拂过来。晚霞余晖映照,从车窗透过玻璃照在两人的头发上。
那是对于裴司琛十分苛刻的年纪,上完晚自习就要去照顾母亲,一到周末就想着各个方法筹钱,为了筹钱,他接了很多模特单,不断地拍摄拍摄。一旦没有做好姿势和表情,当然也有被摄影师摆脸色的时候。
他隔几分钟就想着住院费和手术费,心生焦虑和压力,每天根本睡不了多少觉。医院比寒冬更为冰冷。
在这段苦日里,他真真实实地感受到病痛的残酷,以及人情冷暖。钱非常非常重要。没有钱,便毫无感情。爱也是一种资本主义。
但是当摆渡车经过长江大桥,江面扬起很大的风浪,陪他试镜的南嘉恩依旧是面朝着他,睡得很香。
连日的奔波躁动却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南嘉恩。”护士小姐念到他的名字,“输完液了。”
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但是醒来,裴司琛就在他身旁。
裴司琛温声对他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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