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迟在机场扑了个空, 却也只能遗憾离开,他并没有美国签证,根本无法直飞美国, 好在现在生活便捷,陆延迟又不差钱,他戳开淘宝, 找机构加急代办美国签证。
他是名校大二学生、本人存款健康银行流水漂亮、有多处不动产、另外还有欧洲日韩等发达国家的出入境记录,去美国目的更是清晰明了,他根本没有任何非法滞留的可能, 美国签证办下来不难。
但, 再怎么不难,也需要时间。
陆延迟只能耐心等待。
陆延迟简单处理好签证问题,便驱车回家,他先去了趟槐序琴行,又随意把那俩保温桶扔给了胖子。
刘铮拧开保温桶,看着热腾腾的海鲜粥和蒸饺,一阵诧异:“哟, 怎么想到给我带吃的?”
旋即,又了然地道,“是给时笺带的吧, 然后人不在了, 你干脆扔给了我。”
陆延迟随意扯了张藤椅瘫了上去, 语调懒洋洋的:“你知道了啊?”
刘铮早已经饥肠辘辘,他拿了筷子和勺子把海鲜粥和蒸饺当午餐吃, 他吞下一大口海鲜粥, 这才道:“也是刚知道不久。”
随即,指着一个黑色琴袋, 道,“喏,大神的琴袋,我早上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当时还以为琴行进贼了大神吉他被偷了,后来才从z大学生那里得知他去mit交换了,连吉他都扔了。”
陆延迟闻言,起身,去看琴袋,又把琴袋拉链拉开。
里边,赫然躺着时笺那把木吉他,只是吉他琴箱已然摔坏。
刘铮帮着把吉他捡回来就没拆开过,不曾想,吉他居然摔了,他咋舌:“是不小心摔的?还是刻意摔的?”
同样是摔吉他,却是不一样的含义。
陆延迟没回,面露沉思。
魏衡听到外边的动静,便也从休息间走了出来,乐队主唱出国交换,乐队再度陷入停滞,魏衡心情挺不好受的,但是,乐队就是这么的不稳定,这是四个人的事儿,稍微有个人碰到点什么乐队都可能解散。
如今,听刘铮这么一问,魏衡想到z大卷神冷静理智的样子,道:“应该是不小心摔的,时笺那样的人,还不至于愤怒到摔吉他。”
陆延迟仔细查看了一番琴箱摔断的缺口,定定道:“他自己摔的。”
刘铮和魏衡俱是一愣:“不会吧,那可是时笺。”
陆延迟没理,他骤然想到了什么,匆匆拉上吉他琴袋,小跑着去到地下音乐室。
果不其然,桌子上,签字笔压着两张a4纸。
一张是时笺退出乐队的说明和致歉,另外一张则是时笺写的歌,《想。
“在槐序乐队的每一天我都很愉快,不论是和陆延迟,还是和刘铮、魏衡的相处我都很开心,但是,非常抱歉,因为学业的原因我无法如约执行和槐序乐队的合同。
作为致歉,《想这首个人原创歌曲的全部版权都归槐序乐队所有,槐序乐队可以任意处置这首歌。
再见了,鼓手陆延迟、贝斯手刘铮、吉他手魏衡。
——时笺 2023年2月7日”
这是时笺留给乐队的道别,和留给陆延迟个人的道别,如出一辙的风轻云淡。
陆延迟心底怅然若失,又迅速翻看起那首时笺作词作曲的《想——
“想和你站在艳阳下……
想化成清风轻吻你的脸颊……
或许,最深的暗恋最疯狂。”
刘铮和魏衡缀在陆延迟身后,两位大学渣视力5.0,便也看到了时笺手书的信件以及原创歌曲。
刘铮和魏衡原本有些生气,觉得时笺挺不够意思的,招呼都不打就出国了,如今看到人手书的道别信以及留下来的歌,气也消了大半。
时笺出国肉眼可见的仓促匆忙,却依旧手写信件给乐队道别,作为致歉写出来的歌也极有诚意;另外,他们把z大大神挖过来当主唱签的合同是半年,现在执行得只差一个月,虽然不想承认,但时笺确实是槐序乐队的试用主唱,只是他太好用了槐序乐队已经默认他转正了。
刘铮细看了一遍词谱,惊呼:“歌写得是真的牛,旋律很好,词也很打动人,这应该是时笺第一次写歌吧,太强了。看到时笺是真的感受到了一波z大牛人的凶猛程度,他居然还会写歌。”
魏衡点头,附和道:“是啊,他一直很厉害,连交换也是去mit。”
刘铮一脸惋惜:“就在刚才,槐序乐队痛失一名有创作能力、本身业务素质过硬、又拼命内卷自己努力成长的顶级主唱。”
魏衡也是一阵痛心,他感慨道:“总感觉槐序乐队命途多舛,主唱一个个的都会出国。”
刘铮指了指陆延迟:“陆迟迟在主唱的审美上一如既往的慕强。”
魏衡叹息:“是真的可惜了!时笺真的是一名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的顶级主唱,这位主唱还自带劝学bu,跟他排练效率超高。”
陆延迟没参与两人的唏嘘感叹。
他想到时笺那把摔坏的木吉他,又仔细回味着这首歌里强烈的暗恋心境,再联想到他邀请时笺加入乐队的时候,时笺说,不太确定要不要跟他一生绑死。
陆延迟总觉得时笺隐藏了些什么,不是家境这一块,而是人类内心幽深又复杂的情绪。
一个学期的相处,陆延迟其实能感受到时笺对乐队的热爱,对他的欣赏。
诚然,学业于时笺而言无比重要,但时笺走得太仓促太草率,他必然是经历了一番挣扎才选择出国交换的。
陆延迟并不知道,昨天晚上,时笺在这小小的地下音乐室里到底思考了什么、抉择了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会去找时笺,当面问清楚,他想要答案和真相。
他把两张a4纸拍在桌子上,目光坚定,语调清脆、又掷地有声:“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刘铮和魏衡相视一笑。
*
时笺生活独立、英语流利,又有藤校夏令营经验,出国交换毫无压力。
下了飞机,时笺先是在酒店过渡了两天,这期间他去mit报好了名,在学校附近租好了房子,也成功和他导推荐的那位大牛套上了关系。
把自己安顿下来之后,无非就是按部就班地选课上课,阅读老师推荐的书目,刷一道道的题,课堂上积极表现,争取把绩点刷高。
学业于时笺而言,始终不算难,哪怕在mit,时笺都是最优秀的那一小嘬。
生活上,倒也不会碰到特别明显的种族歧视,大家互不搭理,谈不上歧视。只不过,时笺无与伦比地确定,他融入不到这样的文化里,他不属于这里,完成学业之后他必然会回国。
好在他本身也不是很爱社交的人,也不想和其他亚洲面孔搞小团体,就一个人独来独往。
也会有本地白人同学和他搭讪并且要联系方式,时笺一概拒绝,给出的理由是:“我不玩手机。”
对方一阵惊讶。
时笺嗓音冷淡:“我不想沦为科技的奴隶。”
也不算撒谎,时笺本就很少玩手机,到了国外,他连基本的社交需求都没有了,有没有手机对他影响不大,和那位大牛联系更多的也是邮件和面谈。
手机从来都不是生活必需品。
日子平平淡淡的,好像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或许只有时笺知道,他开始大段大段时间的失眠,他甚至开始轻微酗酒,他需要喝些酒才能慢慢睡着。
在真正接近陆延迟之前,时笺不止一次对自己道,暗恋不过是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得不到,各种躁动;得到了,也不过是满嘴劣质糖精和香精。
时笺暗恋至死,从未真正得到过陆延迟。
但半年相处,陆延迟的能力和品行摆在那里,他就是很好很好,满足了时笺关于爱情的全部幻想,可以说,陆延迟除了不喜欢同性没有丝毫瑕疵,不,连喜欢异性这一点,都可以说是完美的。
陆延迟从未辜负过四年前那个把他当成信仰来爱的脏乱小男孩。
但时笺又必须放下对陆延迟的爱以及占有欲。
陆延迟恐同,他对他的爱慕充满恐慌,没当面表现出恶心作呕已然是人有家教的表现。
而放下陆延迟这件事,是持续又漫长的阵痛。
时笺甚至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调整好自己,才会觉得心口的伤已然愈合,才能在回想起那个名字的时候胸口不至于刺痛。
最可笑的还是,他经历的种种症状都和失恋无关,他妈的他根本没谈过恋爱,他不过是爱而不得意难平。
这个夜晚,波斯顿大雨倾盆,时笺惯例地失眠到两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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