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燕军和大奉军营地背靠大片山林,夏季绿荫如海,溪流潺潺,野物众多。
乔迟和杨启蛰结束军中操练后,常来此地打猎,有时能猎到野兔,有时能猎到野鸡,不管猎到什么,最后都让乔迟提回去,他就爱吃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俩兔子你打算怎么做,不是还用盐水煮吧?”溪边树荫下,杨启蛰一边用藤条绑猎物的腿,一边问道。
乔迟没有说话,他方才追了会儿兔子,似乎是热到了,此刻脱了外袍,穿着单薄的玄色中衣,撩起袖子,蹲在溪边捧着冰凉的溪水洗脸。
“吃不得油,吃不得辣,吃不得重味,只爱吃盐水煮的东西,你真是我见过最挑嘴的中原人。”杨启蛰坐在草地上,感叹道:“像你这样的,在我老家不到一个月就得饿死。”
“嗯。”乔迟点了点头,似乎表示赞同。
脸上热汗洗净,他站起身来,甩了两下手,掀起中衣的下摆随意擦了擦脸。
此时阳光正好,溪边波光粼粼,乔迟站在波光里,肌理分明的腹肌上的点点汗渍似乎也在闪着莹莹的光。
若是别的男人站在杨启蛰面前,就算是浑身脱光他也懒得看一眼,可乔迟只是撩了下衣服擦脸,就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大奉军的对头总喜欢传你是个兔儿爷,我看他们是没看到你这一身腱子肉,这腰,这背,这膀子,一拳下去他们得死一半儿。”
杨启蛰靠坐在树下看着溪边那人,一时心猿意马,嘴里大放厥词。
等到乔迟整理好,向他迎面而来,杨启蛰便因为方才的放肆有些说不出的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身上有伤啊?”
他方才隐约看到乔迟的肋上有白布,此刻一想,像是受了伤,也不知严不严重,他手里有从苗疆带出来的金疮药,可以帮他敷一敷。
“小伤,不碍事。”乔迟提着自己的外袍走过来。
杨启蛰立即站起身来,自告奋勇道:“我帮你看看。”
乔迟垂眸看他一眼,笑了笑:“这不是你该看的。”
喔,又是“礼”。人不得服过发,肌肤不袒示于人呗。
杨启蛰“嘁”了一声,拍了拍自己开隙颇深的胸口,“君子坦荡荡,我都让你看,你让我瞧瞧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防我跟防贼一样。”
说罢,他趁乔迟不注意,伸出手就要去扒他的衣领,“都是男人怕什么……”
然而下一刻,伸出去的右手就被乔迟握住手腕,随后左肩一凉,肩上衣领顷刻间被乔迟单手拉下,让他的左边大半个胸膛都露在了外面。
风一吹来,胸口凉津津的,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偷鸡不成蚀把米!
杨启蛰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啊?身手这么快!
乔迟饶有兴致的垂眸打量着他的胸口,眼神在那个花蛇吐信的文身上逡巡片刻,施施然说道:“目无尊长,该罚。”说完,竟抬手就给了他的胸一巴掌。
“啪!”一声清脆的肉响。
杨启蛰当即愣住,俊脸“腾”地红到了耳根,半晌,一字一顿:“乔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
“大言不惭,追上再说。”乔迟笑了两声,长腿一迈,跑得飞快。
两人在林间一通打闹,闹到最后,身上乏了,气也消了,便双双躺倒在溪边树荫下休息。
身下草地松软,头顶树叶婆娑,有溪风从远处吹来,吹得人遍体生凉,心旷神怡。
杨启蛰歇了会儿缓过劲儿来,本自四仰八叉的瘫着,扭头瞥了眼身侧规规矩矩闭目养神的小叔父后,忍不住挪到他身边,侧手撑头的看着他。
阳光透过头顶树枝的缝隙洒下,落到林荫草地上,宛如铺了一地斑驳的碎金。
乔迟躺在这片碎金之间,像是躺在了一个美妙的梦里。
清风徐来,枝叶婆娑,落在乔迟脸上的光影也随之变换。杨启蛰第一次被允许靠这么近,得以这么仔细的用视线一点一点去描摹他的眉眼。
他的眉好看,长眉入鬓;他的眼好看,狭长平直,颇有威仪;他的唇也好看,薄唇。听说薄唇的人薄情,可杨启蛰却觉得,乔迟天生就该长这么一张情绪稀薄,冷情冷心的脸。
大抵是一物降一物,乔迟越冷,他的心里就越热,乔迟越不爱说话,他就越喜欢没话找话,偏偏就爱扰着他,就像此时此刻一样。
“听说你箭术不错,能开九石弓,真的假的?”
“真的。”
“九石可是千斤,你能拉开千斤的弓?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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