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惟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失给tina造成多大的麻烦。

那件衬衫是经典的rossi女装风格,时髦,高级,没有明显标识,她回到家脱下来的时候才看见袖口的内里乾坤,有一片刺绣暗纹。

穿别人的衣服,自然是要洗干净了还回去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她把衬衫送到楼下的干洗店,多付了点钱,加急。

覃惟自己没奢侈品服饰。爸爸有钱,但不太允许她在这方面消费,妈妈就可以。印象里妈妈那些昂贵的大衣是送到五星酒店洗护的,但她知道所谓奢侈品,大都是穿一次就永远挂在衣橱里。

奢侈品成衣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清洗的问题。

周五的晚上对多数打工人来说是幸福的,终于要迎来周末了。覃惟约上顾雯和叶晓航,去吃重庆老火锅,又看了部爆米花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闻到身上还没有散尽的花椒味,互相翻了个白眼,顾雯说:“我好像又饿了。”

“点一些烧烤带回去吃吧。”

顾雯跟她一拍即合:“搞点啤酒,今晚睡在惟惟家,谁也管不着我们。”

叶晓航提醒她们:“已经十点了。”

“又怎么样,反正明天不上班也不用说上学。”

说得也是。

烧烤和啤酒没有坚持到家,初秋的夜风褪去夏日的燥热,吹在身上很凉快,她们蹲在马路牙子上就开始喝酒撸串,完全没有顾及路人的眼光。

旁边就是cbd,写字楼里灯光璀璨如星。近看,楼尖几乎要戳入云层,有点诡异。

隐约可以看见窗户里的办公桌和人,她们露出羡慕的目光,又有些敬畏。

羡慕目标明确的人;又恐慌即使已经是精英阶层,仍旧无法摆脱无休止的加班。

好朋友凑在一起聊学业,聊工作,叶晓航问覃惟新工作适应得怎么样。

覃惟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打杂。以前是给上级买咖啡、写报告;现在给新老板取快递订机酒,本质上是一样的。

“你应该为自己争取机会,做人还是不要太循规蹈矩了。”

“不过也别太焦虑,你家里没指望你挣钱养活自己。”

覃惟没有办法不焦虑,说自己最近的工作经历:“你们知道吗?公司最近服务的那个奢侈品牌,很多销售都有留学背景。”

“卧槽。”顾雯张开嘴巴惊叹,外面的世界已经这样了吗?

她奶奶以前是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初中都没念完,没接触过英文,倒是学过两句俄语,会唱喀秋莎,“我们惟惟也是不错的啦,棒棒的。”

“我一直觉得能在北京保持光鲜,就是一件非常牛的事。”叶晓航说自己的观点:“你们不会觉得网上被吐槽的柜姐,不需要任何专业,只凭美貌站在那里翻白眼就好了吧?”

“没有没有,我每次进去都超级紧张。”

“我都没有进去过,怕被看穿穷的本质。”

*

周珏和陆文心在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只接受预订,阵仗挺大,但味道实在一般。好在夜景不错,可以看见整个cbd的灯火,也把成双入对的男女衬得暧昧许多。

这顿饭吃了有两个小时。饭后甜点,陆文心微微侧身,勾了下头发:“enzo,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周珏自然而然地接过手机,点开取景框,耐心等待对方变换姿势,连续拍了好几张。

照片拍得很好,完全不直男,是他一如既往的水平。

陆文心笑容灿烂,视线从手机移动到对面男人的脸上,他穿着黑色的马甲和白衬衫,抬手时衣料裹着手臂线条,肩膀很宽,领带针是冰冷昂贵的质感。

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深情无比。

周珏本人,愈发假得很像橱窗里典藏的奢侈品。

店家以为他们是情侣,在他们走时送一份巧克力伴手礼,并且祝他们有个愉快的夜晚,周珏没有解释这个误会,帮她拿起了座位上的包包。

出来时,司机打电话来,说要一会儿时间才能到。

时间已经很晚,但仍有不少年轻人在路边逗留,可能是在等车,空气中有杂乱的气息。

周珏从没有这样浪费过时间,不是很理解意义是什么。

陆文心看见那些年轻人,倒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他们十几年前在纽约认识。周珏还在念书,暑假去了奢侈品集团实习,做buyer。

她起初不知道,以为他是工薪阶层的家庭出身,打工补贴生活费,顺道给国内的朋友代购赚差价,后来相处久了,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才清楚他的背景其实很深。

那时候陆文心就觉得他有魅力,在品牌的陈列室遇见就留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有点事想跟他聊聊,本想发展一下。

他也应了,脸上有高深而温和的笑。

但是陆文心很快就知道,他这种事业狂,能发展的只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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