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刀落到地上, 许机心从摇摇椅上下来,一双眼落到白衣青年身?上。
修真界高阶修士多爱穿白衣。
白衣堆雪,气质若仙, 容貌即便端正平凡一些,亦是仙风道?骨。
但, 少有修士,一身?白袍能穿得如眼前这青年那般干净。
是的?,干净。
任谁瞧见这青年, 第一眼感觉纯净澄澈, 仿佛流风回雪。
肮脏世事在他面?前,会自发隐匿;诡谲人心在他面?前, 会深深埋藏;残忍血腥在他面?前, 会披上纯白的?保护色。
他立于天地,游离于天地,清灵空澈。
他的?容貌妍丽与精致度, 比不上谢南珩,但他不同于谢南珩的?空灵与温润气质,站在谢南珩身?边, 又不输半分。
若春华秋鹤, 各有千秋。
许机心眨眨眼,暗道?, 修真界美男子就?是多。
因为常年修道?, 身?上那?股闲云野鹤、超凡脱俗的?气质特别出众, 让人感觉特别仙。
一个?个?的?, 不管内里如何, 外表都是小仙女小仙男。
许机心欣赏美人,美人却在瞧热闹。
瞧谢南珩的?热闹。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 谢南珩这柄刀上载人,载人且不说,还在刀上放了摇摇椅,零食等物?——这些东西,以前莫说出现在谢南珩最为宝贝的?本命刀上,连出现在谢南珩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谢南珩是个?只知修炼,物?欲低下得令人发指的?家伙,他一度觉得,谢南珩在浪费生命。
因为,当他飞升之时?,回想自己在修真界的?前半生,发现自己所有的?日子都是修炼修炼修炼,美食没享过,美景没观赏过,美人没看过,美觉没睡过,半生乏善可陈。
他这是在生活吗?
不,他是修道?的?傀儡。
修道?归修道?,但还要有自己的?生活。
什么是自己的?生活?
吃穿睡行交友交流。
只要日常宽度够大,便算活得短,一生也是精彩的?,时?间也是不虚的?。
不日城城主,是标标准准的?享乐派。
他扬起个?笑,揶揄道?:“谢仙人这是下凡了?”
说着,他瞧了许机心一眼,暗道?,这就?是谢家给谢南珩找的?媳妇儿?长相倒是乖巧可爱。
但,能将谢南珩从天上拉下人间,从修道?世界堕入凡尘,应该不像外表这般天真无瑕。
谢南珩扫了他一眼,眸光冷冷的?。
他收起摇摇椅和绯刀,走到许机心身?边站定,伸手握住许机心的?手。
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宽厚,拦住许机心望向城主的?视线,他直接问:“如意泥的?消息,是真的??”
“自然?。”城主见谢南珩这举止,对许机心更为好奇了。
谢南珩以前就?是个?铁石疙瘩,女修在前都不带多瞧半眼的?,他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便算有道?侣也是清清淡淡的?,谁知醋性居然?这般大?
不过,思及他那?一脉的?谢家人,又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城主笑得温润,声音琅琅若玉敲金石,“倒是你,成为凡人拒绝我帮助,成亲不请我喝酒,修为恢复也不说过来瞧瞧我,哎呀,我这颗心,被你伤得七零八落,拼都拼不好,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说这话时?,他还做作地捂着胸口,眉头微蹙,表情十分夸张。
便算如此,他一身?气质依旧风..流.清朗,容修翩雅。
谢南珩不答,就?静静地看他耍宝。
城主:“……”
独角戏,谁唱得下去啊。
正好见许机心在谢南珩身?后探头探脑,一双视线往自己身?上招,他眸光微亮,朝许机心露出个?爽朗而温雅的?笑,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弟妹,我是许一年,是这石头的?好友。”
城主对许机心的?视线,并不感到冒犯,许机心虽然?盯着他瞧,但眸光清澈,里边尽是欣赏,并无其?他让人不适的?意味,若欣赏一朵花,一幅画,一处美景。
纯粹的?欣喜与赞扬,让被观者?心情也不错。
“你好,我是许机心。”许机心扬扬手。
听?到这声弟妹,谢南珩面?色缓了缓。
但见许机心依旧欣赏地盯着城主瞧,他小心眼地,摸出一碗凉皮,凉皮里,满满的?都是小料。
若是要吃,得埋头吃,能大大减少许机心抬头的?频率。
谢南珩将小料堆得老高的?凉皮递给许机心,“悦悦,你饿了吧,吃点东西。”
“噢噢噢噢。”许机心的?注意力迅速从美色回到美食身?上,拿起筷子,吃得专注。
谢南珩瞧了许机心两?眼,放心了。
城主瞧着谢南珩这一系列操作,嗤笑。
谢家二脉尽情痴,倒是名不虚传。
“你这天仙,下凡得够快啊。”在茶桌上吃凉皮,也是能。
城主点点自己泡的?好茶。
茶香沁沁,茶烟袅袅,小春山特有的?茶味被酸豆角、酸藕、酸萝卜、卤牛肉等味道?覆盖混杂,失去原有的?意境与道?蕴,简直暴殄天物?。
然?而,谢南珩接下来的?一个?操纵,让城主瞠目结舌。
谢南珩,他端着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比牛嚼牡丹,还糟蹋茶。
城主:“!!!”
他盯着谢南珩,漂亮的?标准眼大睁,失去了一贯的?温润与清雅,“你,你!”
他捂着胸口。
不同于之前的?装模作样,这次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感觉一阵阵的?气喘不过来。
他痛心疾首,“你怎么变成这样?俗,俗不可耐,你多吃点竹子吧你!”
他从储物?戒里翻了翻,摸出一包清心竹竹叶,“泡茶喝,将你身?上的?俗味给去掉。”
他是希望谢南珩别所有心思全在修道?上,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风花雪月,但没让他一下子从天上仙,变成地底泥啊。
人呐,该优雅时?还是要优雅。
谢南珩淡定地又倒了一杯茶,递给许机心道?,“悦悦,你喝喝,他泡的?茶,味道?还算不错。”
见许机心接过,他才?望向城主,道?:“不是你说的?,不必为世俗的?条条框框限制,这些,都是人定规则,非我定规则,人生在世,我该为我,我活成我,旁人规则,不必尽守?”
“你定了这么多规则,是自我挣脱,还是自我束缚?”
“你约束我,让我遵守你规则,是不是与你理念冲突?”
城主闻言一愣。
倒没想到,谢南珩会说这一句话。
过了片刻,他有些恍惚。
少年时?,他意气风发,有自己一翻坚持,他最看不惯的?,是那?些长辈指手画脚,说他们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要这么做要那?么做,他觉得,这些狗屁肚灶的?规则于修炼无益,于修养无益,凭什么要遵守?
那?些长辈将他们束缚在条条框框中?,若修剪树枝,让所有的?树都长成一个?模子,且失去自我,这让他十分难受,也是由此坚定了道?心。
倒没想到,越修越顽固,迷失了初心。
城主哈哈一笑,“你说得对,茶其?中?就?是饮品,什么清雅、道?禅,都是人加诸给它的?,细品慢尝,反而失去它原本的?功效,舍本逐末。”
就?如他。
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不错不错,解我渴,予我甘,这才?是茶的?原本意义。”
他抚掌而笑,盘腿坐下,陷入顿悟。
许机心: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你们修真界说话,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周遭灵气暴动,城主身?上好似个?大漏斗,将灵气鲸吞蛇饮,好似龙卷风暴风雪。
许机心快速端着凉皮往后退,避免凉皮味道?,被灵气凝成的?液体给冲淡味道?,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吃,盯着城主,满满的?都是欣赏。
城主气质本就?出众,灵气凝成实质,液化成烟与雾,五彩缤纷的?烟雾中?,城主一身?白裳,肌肤若霜,好似不然?半点尘埃的?出水芙蓉,纤毫不染。
耀目的?彩,纯净的?白,对比强烈,更衬得那?抹白,纯净得惊心动魄。
许机心连吃两?口凉皮压压心头的?惊艳。
再抬头,欲继续欣赏时?,对上谢南珩忧郁的?眉眼。
好似她是个?什么负心女,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而他,正在控诉她。
许机心:“……”
她心虚地低头,暗道?,她只是看看美男子,又没有出..轨.,更没有精神出..轨.,法律和道?德,都批判不了她。
谢南珩:“……”
悦悦这个?小色女。
得看牢了,万不能让她被旁人勾了出去。
灵气倒灌时?间不长,消散得更为迅速,却是城主顿悟不过片刻,便睁开?双眼。
他挥散周身?灵气,起身?对谢南珩笑道?:“走,带你去找如意泥。”
谢南珩没动,“你将地址与人告诉我,我去交易。”
城主瞅向许机心,谢南珩不着痕迹移了移身?子。
城主乐了,不是吧,心眼这么小?
他推推谢南珩,“你小子。”
他拉着往旁边走,压低声音,“你这样不行,你知道?你祖上那?些有道?侣的?先祖,为什么不能和道?侣携手一生?你也想像你家先祖一样,和自己道?侣不得善终?”
城主这话,敲中?谢南珩心头隐痛。
他自信悦悦爱他,不出意外,能与他相伴终身?,但先祖案例历历,他不得不防。
他望向城主,眸光锐利。
“因为你家先祖,看道?侣看得太紧了。这是不信任道?侣,不信任对你的?感情。道?侣之间缺乏了信任,还能长久?”
城主虽然?是在调侃谢南珩,但也是在点醒他。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迷失自我。
他虽没谈过道?侣,但瞧多了痴男怨女,对感情还是可以纸上谈兵的?。
至少比谢南珩这个?既不关心旁人感情也不了解感情的?白纸男孩,理论知识要丰富得多。
谢南珩反思片刻,半信半疑,“悦悦真会觉得,我不信任她?”
他望向许机心,许机心又坐回茶桌,正拿着茶水慢慢喝。
许机心身?形随意,慵懒自然?,手搭在瓷杯上,压得瓷杯黯然?无光。
乌发幢幢,步摇晃晃,步摇下坠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给人一种‘纯真无心事,天然?闲适之’的?氛围感。
处处美到他心头。
“肯定,如果信任,就?不会这般患得患失。”城主煞有介事地点头,“而且,你这表现,也是对你自己的?不信任,你对自己不信任了,魅力就?大打折扣。”
“你得有这个?概念,无论你道?侣阅遍多少美人,你都是她心底的?独一无二。”
谢南珩若有所思,下意识挺直腰背,傲然?道?:“我在悦悦心底,自然?是独一无二。”
城主拍拍谢南珩,心下满意。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
如意泥一元婴修士手里。
在不日城城主放出消息,他要收如意泥后,这名元婴自动找上门来。
不过,这名元婴不要天材地宝,需要有人替他报仇。
“他的?仇人,是神医谷洛银花的?道?侣,张思涯。”不日城城主道?,“他点名,要以张思涯的?人头换如意泥。”
张思涯,原本是那?名元婴亲姐姐的?道?侣,不过后来和洛银花勾搭上,任洛银花杀了他前道?侣。
洛银花修为大乘,张思涯也已?至合体,那?名元婴报不了仇,又恰好城主府需要如意泥,便想着以如意泥为报酬,想让城主替他报仇,杀了张思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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