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机心?和谢南珩站在大殿门外,往里边瞧。

大殿内设有阵法,阵主能绝对掌控阵内空间,若两?人潜入其中,难免会被阵法察觉,为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两?人退而求其次,守在殿外,偷听消息。

许机心?与谢南珩咬耳朵,“又闭关?了。”

谢南珩“嗯”了一声?,道?:“估计是拖字诀。”

谷主知道?许一年?过来的目的,但他不想接手。

这态度,十分古怪。

更奇怪的是,谷主做得这般明显,生怕旁人看不出?来违和一般,这般光明正大。

谢南珩凝眉。

殿内,许一年?又往下问二太上长老、三太上长老等等,随着许一年?相问,谷主面上的笑越来越维持不住,但还是在强笑。

一个太上长老闭关?还能说得过去?,但所有太上长老都在闭关?,那就?是将人当傻子哄,便算他后边有说一些太上长老外出?游历,依旧没?有什么说服力。

见许一年?面色越来越难看,掌门眸光动了动,遗憾地开口,“城主来得确实不巧。”

“你们宗门太上长老洞府在哪,我亲自上门拜访。”

许一年?这话一出?,许机心?心?神一震。

来了。

谷主为难,“城主,您这不是为难我?太上长老潜修,又有谁敢上门打扰?”

“我敢。”一道?白底红裙的姑娘从门外踏入,额心?红色扇面花钿,衬得她肤白若雪,“前辈,我带你去?太上长老潜居之地。”

谷主瞧见她,面上笑容收敛,消失,他声?音微沉,语含警告,“金花,太上长老潜修为重,不容人打扰。”

原来来人,是神医谷大女儿,洛金花。

洛金花瞧了他一眼,讽笑道?:“邪魔再现这样的大事,还不足以惊动太上长老出?关??”

不等谷主开口辩驳,她做作的夸张的捂嘴,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谷主你与邪魔有勾连,想要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吧?”

她眼波流转,眼底尽是讥诮,“那谷主可真是个干大事,为了和邪魔搭上关?系,居然?遣自己亲生女儿,与邪魔联姻,佩服佩服。”

许机心?惊叹地望着洛金花,对谢南珩道?:“她这张嘴,可真厉害。”

她喜欢。

谢南珩瞧了洛金花一眼,没?有说话。

听闻洛金花和掌门不太对付,现在看来,不假。

谷主面色铁青,“金花,没?影的事不要乱说,谁知道?那放出?留影石的人,目的是什么?”

“他杀了你妹夫,为了不让你妹妹复仇,他自然?得往你妹夫身上泼脏水。”

洛金花道?:“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可没?什么妹妹。”

“我从不知道?,谷主竟是这么个昏聩之辈,居然?调都未调查,就?给这事下了定论,还真是轻率。”

“莫非谷主以为自己不承认这事,这事就?不存在,外人就?不会议论,谷主那偷..情.生的奸生子,居然?和邪魔勾搭在一起?谷主真是天真!”

洛金花其实怀疑谷主,但在外人面前,为了神医谷声?誉,到底没?抓着谷主不放,而是将针对点,全落到洛银花身上。

听到那个奸生子,谷主豁然?起身,他盯着洛金花,神色阴沉,“洛金花,那是你妹妹!”

“我说错了?”洛金花嗤笑,“你做得出?,还不许旁人说?谷主处理事情,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掩耳盗铃。”

“旁人如何说,我管不住,可是你,你和银花是姐妹,不管你怎么否认,这也是无法抹去?的事实,你对你妹妹,该宽容些。”神医谷谷主将火气?压下,慢声?细语道?。

“一个奸生子,也配?”洛金花睨着神医谷谷主,“你若是年?纪大了,无法做出?英明的决定,那就?退位让贤,将谷主之位让出?来吧。”

神医谷谷主瞳仁微深,静静地望着洛金花。

洛金花抱臂,一张俏脸,满是寒霜,她直视着谷主,并无畏惧。

谷主压下心?头火气?,脸上又堆满慈爱之笑,“金花,你要是想接替谷主之位,只?管直说,这位置是我从你外公手里接过的,再传到你身上,师父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不如我先立你为少谷主,待峰主都同意,再进?行交接仪式。”

洛金花连连冷笑。

这就?是她的生父,虚伪、恶劣、满嘴谎言、无情无义,豺狼虎豹,都比他要有温情。

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先册立她为少谷主?

她一大乘,和他同阶,被册立为少谷主,硬生生的矮了一辈,她图什么?

纯纯的恶心?人呢。

若他真有意,应该做的,是直接交接权柄,而非册立少谷主。

洛金花哼笑,懒得再看他这张让人憎恶的脸,望向许一年?,道?:“城主,我带你去?见太上长老,去?不去??”

许一年?在旁盯着这对父母嘴上斗法,满脸兴致勃勃,洛金花喊他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嗨,难得看这老匹夫热闹,就?这么断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过,正事重要。

他起身,道?:“行行行,走走走。还是贤孙女懂事。”

听到这声?贤孙女,洛金花身形一僵。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前辈可唤我金花。”

神医谷谷主,和他前道?侣,都比许一年?小一辈,许一年?喊洛金花一声?孙女,理法上来说,并无大错,但修士相较辈分,更看重修为。

洛金花修为已至大乘,只?比许一年?小一个大境界,按照修真界规矩,只?比他低一个辈分,他拉进?关?系的喊,应喊贤侄女,或者小友。

许一年?只?哈哈大笑,跟上洛金花。

谷主喊住许一年?,“城主,我知道?您的来意,但邪魔一说,确属无稽之谈。那放留影石的,您看他几次内容,都在污蔑人族,必然?是那边邪修在作乱。”

“邪修意图离间人族各大势力而做的事,还少么?还请前辈莫中了奸人诡计。”

许一年?上下打量谷主一眼,似笑非笑,“邪魔被杀,我是见证者,这到底是邪修诡计,还是邪魔入侵,我这个当事人,还能不清楚?”

说完,他望向洛金花,道?:“走咯,贤侄女。”

洛金花没?有开口,默默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往东北方而去?。

神医谷谷主目送两?人身形消失,蓬勃的怒火倾泄而出?,暴戾的灵气?冲出?体外,在大殿内旋转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

所幸大殿内阵法压着护着,家具什么也都精贵,这番发泄,并未在殿内造成多?大杀伤力。

怒火发泄出?来后,谷主又恢复平静,他面上浮现个笑,又变得和善。

许机心?望着他一系列变脸,满是惊叹。

她对谢南珩道?:“我算是明白,那邪魔面上的笑,是和谁学的了。”

谢南珩望向殿内,殿内,神医谷谷主不紧不慢抬手,抚平袖口不存在的褶皱,他低声?道?:“多?管闲事,是活不长的,对不对?”

“他是不是,想杀了城主?”许机心?又问。

谢南珩收回视线,望向许机心?,道?:“他杀不了。”

当年?许一年?元婴,都能在宗门化神的连翻追捕下逃出?生天,论逃命,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走吧。”

该去?找城主了。

“行。”许机心?拉着谢南珩,朝许一年?和洛金花离开的方向追去?。

神医谷渡劫潜修的地方,位于群山万壑之间,洛金花带着许一年?一个劲地最里边走,越走越偏,越走越偏。

许一年?禁不住犯嘀咕,不会是骗他到埋伏处坑杀吧?

不怪许一年?不信任,实在是神医谷上下,没?有让他信任的点,还有,他那不日城,是修真界正道?一直想要铲除的毒瘤,神医谷忽然?大义凛然?,想将他这城主留在宗内,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思及后边跟着的谢南珩和许机心?,许一年?胆气?又壮了。

若只?有他一人,被神医谷诸多?渡劫联手偷袭,或许真有可能将性命留在这,但多?了谢南珩和许机心?,逃跑反正没?有问题。

他轻咳一声?,对洛金花道?,“你们宗门太上长老潜修之地,还真朴实无华啊。”

洛金花恭敬应道?:“太上长老不愿受宗门琐事闲事打扰,故而住得偏僻。”

顿了顿,她问:“前辈,那张思涯,真是邪魔?”

“啊,对。”许一年?再次给了肯定答案。

洛金花眼底闪过一抹难过。

若张思涯为邪魔,那她师弟,便真是张思涯杀的。

当年?她师弟陨落得忽然?,死后无尸,她查了许久,也没?找到凶手,曾经怀疑过张思涯,毕竟他师弟死前,和张思涯起过冲突。

但张思涯的修为,以及灵气?气?息,都将他摘除了嫌疑。

现在证实张思涯是邪魔,那一切,便能说得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难过,带着许一年?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头。

她道?:“前辈,宗门太上长老便住在此处,不过此处设有阵法,晚辈无法察觉,更没?法进?入,只?能前辈想办法。”

许一年?点头,他抬手,对着前方虚空,就?是一掌。

洛金花:“……”

她望向许一年?,眼神幽幽。

前辈这么勇的?

这和挑衅,有什么区别?

真是不怕被打死啊。

她嘴张了张,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她一小辈,有什么资格,对前辈行事指手画脚?

许一年?袖手而立,抬起的掌心?白光道?道?,无数细密的小剑汇合,凝成一柄乳白色的匕首,匕首疾驰而出?,若流火闪电,眨眼间前冲十来米。

但,也只?冲了十来米,它的匕尖,被一张无形的膜拦住。

结界膜与匕首匕尖触碰的地方凹陷,只?匕尖为中心?,蛛网四面八方得蔓延扩列。

匕首一寸寸消磨,匕身一点点变短,膜上裂缝不断增大,但却?另有一种力量,在迫使结膜愈合。

攻击与愈合之力反复拉扯,蛛网似的裂缝扩大又缩小,当匕首剑意尽数消耗干净,结膜并未破裂,而是重新愈合,恢复透明,融于虚空。

但这一击足够了,已经惊动了阵法内神医谷的渡劫修士。

他们神识探出?,瞧见许一年?,刚收到掌门的讯息的渡劫互相对视。

“放他进?来?”有渡劫提议道?。

“放什么放,他要是察觉到了什么,谁担得起责?”

“那,任他在阵外攻击?”

至于掌门提议的,杀许一年?,他们想都没?想过。

许一年?还年?轻,远不到渡劫之时,而他们这些人里,绝大多?数都是该渡劫却?压着修为不渡劫。

因为,他们没?有十足把握,能够渡劫成功。

他们利用阵法蒙蔽天道?,躲在其中,方可无事。

一旦他们出?手,被天道?察觉,强行逼他们渡小劫,或者渡飞升劫,那是自寻死路。

在诸多?沉默中,一名?面容年?轻的修士起身,道?:“我还没?到渡劫的时候,我去?打发他。”

其他渡劫没?有异议。

在许一年?和这渡劫扯皮的时候,许机心?用蛛丝裹着谢南珩,慢慢寻找阵法薄弱处。

寻到后,撬开阵法一角钻了进?去?。

里边有渡劫察觉到,飞快赶往那处地方,却?发现许一年?正在攻击。

他多?疑且谨慎,纵然?瞧见这一幕,依旧捕捉此处残留气?息。

确定只?有许一年?的攻击痕迹后,他松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刚走,许机心?背着谢南珩从草丛里钻出?。

这里边渡劫修士多?,许机心?不再如以前那般横冲直撞,而是慢吞吞的,谨慎前行。

当然?,全程隐身。

许机心?在这群渡劫隐居之地内转了三圈,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她在树上织了网趴着——这群渡劫讲究道?法自然?,并未驱逐峰内蜘蛛、小鸟等动物,许机心?的网藏在其中,并不出?奇。

她问谢南珩:“南珩,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鲛人公主,并不在这儿。

这群渡劫,每日不是赏花逗鸟,就?是闲聊侃大山,要么躺在椅子上说过往光辉岁月,要么唉声?叹气?,感慨如今日子窝囊。

和那些失意的老大爷没?多?少区别。

怎么看,也不像是藏着鲛人公主,剥夺其神骨的样子。

谢南珩道?:“咱们还有两?个地方,没?有去?。”

许机心?被谢南珩提醒,也意识到了什么,道?:“太上大长老,以及二长老洞府。”

这两?人一直没?出?来过,且洞府阵法十分严密,许机心?载着谢南珩,不敢轻举妄动。

她将谢南珩放下藏好,道?:“我去?探探。”

谢南珩拉住许机心?的腿,拒绝,“悦悦,别去?,咱们出?去?吧。”

一个神族,不值得两?人冒险。

他俩和那鲛人公主并不相识,与她祖上也没?渊源,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

可以将消息告知琴虫和毕方,由他俩做决定。

在谢南珩心?底,谁也比不上许机心?。

许机心?沉吟片刻,摇头,“我去?看看,我有种预感,我得去?做这事。”

谢南珩凝眉。

修士预感,十分重要,那是天道?给予的指示。

他道?:“那带我一起去?。”

“不行,你跟着,我会分心?。”许机心?拒绝。

谢南珩心?知自己实力是个弱项,没?有硬要跟着,他收回手,道?:“做任何事,以自己安全为主,别忘了我在这儿等你。”

谢南珩希望许机心?之后多?想想自己。

若她在意他,自会顾及到他,而行事谨慎,小心?翼翼。

“好。”许机心?又给谢南珩套了几层蛛丝,又以日光遮掩一下,慢慢爬向二长老洞府。

她在洞府外边瞧了半天,没?有戳结界,而是整只?蛛化作一道?光融入阳光之中,之后随着阳光透过结界照进?洞府。

片刻,洞府地板上,有一处光斑动了动,若星光若光晕般,在空中晃动一下,之后消失不见。

而空中,多?了一只?隐身蛛。

她视线扫过洞府,洞府客厅,石桌石椅石塌,石塌之上,有一株夭桃灿灿其华。

将客厅都瞧了一眼,没?发现暗格暗室或者暗道?。

她继续观察其他房间。

藏书阁,藏宝阁,炼丹室,卧室,都没?什么异常,她又去?了闭关?室。

太上二长老位于闭关?室,他还真是在闭关?,不过其神色很难看,身上热气?蒸腾,隐有黑雾缭绕。

这是,走火入了魔。

他似是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忙抬手吞下丹药。

过了片刻,他身上黑气?压下,睁开双眼。

他怔忡片刻,摸出?一张蓝色的流液构成的纸,盯着这张纸,他面色似悲似喜。

许机心?趴在门上,居高临下,清楚的瞧见那张蓝色流液上,有白色星光拼凑成一句话,“鲛族小十,是你女儿。”

许机心?:“!!!”

她这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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