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手慢慢抬起,往右前方指了指:“你看那儿……”

秦恬眯起眼,他手指的方向,一开始看不出什么,只知道一队队人正被集结,可是当她看到那些人身边……心哗啦啦的凉了……

狗……她上辈子无限垂涎的霸气的德国黑背,世界上最标准的军犬……正在那儿欢快的精神的跑来跑去。

“这是,这是要巡逻吗?”

“掌握驻扎地周围的基本信息是必须的吧,”皮埃尔很无奈,“你们还是快跑,能多远多远,他们的巡逻范围应该不会很远。”

没等皮埃尔说,周围已经有了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多注意到这个场景的人已经开始往远处跑了。

秦恬等人的劣势在于,老人多,小孩多,伤员伤重,能够有希望逃出巡逻范围的,只有她一个青壮。

于是秦恬又碰到了这个纠结的场景,她想跑的她真的想跑,可她抛不下这老弱病残的一堆,就像当初在运送物资的车上时,她真想跳车,可周围都是难民,她做不出这种让自己显得狼心狗肺的事。

尼玛,不就是一条命嘛!秦恬悲愤的想,她开始摸索,把刚才还没吃的香草培根拿出来握在手里。

“你要干嘛?”皮埃尔注意到她的动作,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显然表情很奇怪,“你不用顾忌我们,快点跑。”

“别吵!”秦恬紧紧盯着远处两两散开开始四面巡逻的德国士兵,“你说,我要是在狗见着我的那一瞬间把肉喂给它,它是不是就能安静了?”

“噗……”皮埃尔喷了,“这创意不错。”

阿卡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说道:“姐姐,我觉得狗狗吃完了肉,会朝你叫,还问你要。”

“阿卡,别说了。”萨莎奶奶轻摸着阿卡的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秦,你别顾忌我们,快跑吧,看到我们老弱病残的,说不定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那要是他们把你们抓起来,谁来照顾你们?”秦恬也不管别人看不看得清,扯扯身上脏兮兮的修女装,“我可穿着上帝的马甲,总不至于这么不中用吗。”

“对不起,拖累你了。”萨莎奶奶很歉意。

秦恬脸都红了:“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你们的照顾,十几天前我们俩就饿死了。”

这么一想,她发现刚才自己想独自逃跑的念头那是相当的可耻,光记人家拖累,不记人家当初的援助之手,简直就是个牲口,她都想打自己俩耳光。

说干就干,她piapia一左一右甩了个。

这时,身边那些难民几乎都走空了,秦恬这才发现,原来一路过来逃跑的难民大多都是青壮年,像萨莎老夫妻这年龄的还真少,所以现在她几乎感觉不到周围还有别的难民。

似乎远处的士兵也注意到了远处麦田的骚动,加快脚步走过来,时不时警觉的朝四处搜查,秦恬几乎有些盼望前面能被搜出一些没来得及跑的难民,好让她知道被抓到是什么下场,可是显然,经过十多天的奔波和磨练,没有一个难民是笨蛋。

“秦,真的,你还是快走吧。”天已经接近全黑,秦恬完全看不到萨莎奶奶的表情,只听到担忧的话。

秦恬摸索着抱过阿卡,搂着他软软热热的小身子微笑:“萨莎爷爷,火把还在吗?”

“在。”萨莎爷爷言简意赅。

“我想,我们是不是把它点燃,省的他们突然撞见人,一紧张按下扳机,那就太冤了。”

没听到表态,火把却刷的亮了,萨莎爷爷很酷的吹熄火柴,举起火把挥了两下。

远处立刻传来德语的大喝:“那儿!那儿有亮光!”

紧接着是狗儿兴奋的汪汪叫,越来越近。

秦恬低头问阿卡:“冷吗?”

“冷。”小阿卡一向很老实。

“那就抖吧,皱起你可爱的小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话音刚落,一条威猛的黑背首先窜过来,被后面的士兵拉着狗链不自在的朝他们蹦着,汪汪大叫,紧接着,两个高大的士兵拨开麦田走了过来。

他们谨慎地端着枪,从最右边相互依偎的萨莎爷爷和萨莎奶奶,又看着穿着修女服的秦恬和可怜兮兮缩着的阿卡,紧接着看向了靠着秦恬眼睛半闭的皮埃尔。

“起来!”他们用德语大叫。

除了秦恬其余几人都一脸茫然,没等秦恬准备用行动来翻译的时候,另一个士兵立刻用撇脚的法语喊了一句:“举起双手!站起来!”

秦恬扶着皮埃尔站起来,吃力的举起一只手,而皮埃尔两只手都举不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半死不活的站着。

萨莎夫妇还有阿卡倒是举的很标准,子孙三人都是一溜平淡的表情。

一个士兵盯着他们,另一个士兵带着狗狗走过来,搜了皮埃尔和萨莎爷爷的身,然后看看紧张的秦恬以及萨莎奶奶,还有一脸无辜纯洁的小阿卡,摇摇头,对另外一个人道:“没有威胁。”

“那走吧。”两人转身欲走,突然其中一个转身对萨莎爷爷恶狠狠道,“别在这儿点火!”

确实,密实的麦田中,一不小心就会引发火灾,这个士兵明显不是为了珍惜法国的粮食,而是为了他们军队的安危。

说话的是只会德语的士兵,萨莎爷爷紧张的盯着那士兵的脸,表情很茫然,见那士兵依然恶狠狠的,他条件反射的看向那个会说法语的士兵,可是那个士兵自己也一脸无奈,他张口说了个法语的你还有火,就说不出来了。

原来只学了专业术语……秦恬无奈,她清咳了一下,见几人的目光都转向自己,并没有去翻译那士兵说了什么,而是尽量诚恳的对那个士兵用德语道:“请问,能允许我们到小河边的空地上点堆篝火过夜吗,您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恐怕,难以熬过这晚上。”

两个士兵顺着秦恬指的方向望望远处,所谓小河边的空地被高高的麦子和浓浓的夜色遮盖的严实,什么都看不到,他们低声商量了一下,粗声粗气道:“不行,但你们可以到我们车队旁边,在我们的监视下点火休息,明天我们离开后再离开。”

跟上千个德国大兵共度一夜绝对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可是事已至此,命在他们手上,秦恬没有反驳的余地,就当这些大兵志愿帮他们守夜好了,于是她无奈的和萨莎夫妇以及皮埃尔解释了眼下的情况,他们只能点头同意。

“还有,我们的食物和行李还在那个空地上,能允许我们去拿吗?”秦恬得寸进尺。

一个大兵粗声粗气的咕哝:“真麻烦!”但还是和战友商量了一下,一个人接着带狗巡逻,他押着秦恬等人拿了行李去营地。

挪到营地才发现,原来遭遇和秦恬等人一样际遇的不是一个两个,一辆坦克边较宽的路面上已经被圈出一块专门供被抓到的难民休息,他们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青年几乎没几个,这些人跑不动,而士兵也不会射杀他们,反而还给他们提供了热水,当然,食物是得自备的。

他们五人又点了一堆小篝火,在火边坐了一会,已经脸色冻得青白的众人终于缓过劲来,而此时,皮埃尔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他脸色惨白,昏昏沉沉的靠在秦恬的肩膀上,呼吸清浅。

秦恬着急却没有办法,她只能一点点给他喂着热水。

忽然,她听到耳边传来咔哒一声,这声音熟悉的让她全身冒冷汗,她缓缓的回头,赫然看到皮埃尔后脑勺就顶着一把枪!

黑色的手枪闪着幽暗的光,让秦恬有种闪瞎了眼的感觉,她的大脑间一瞬间一片空白!

注意到这情景的萨莎奶奶终于扛不住这刺激的场面和长时间的压力,低低的惊呼一声昏了过去。

而此时,一旁看守的两个德国士兵也把步枪微微抬起,冷冷的盯着秦恬和皮埃尔……而不是拿手枪顶着皮埃尔的人。

短暂的静默后,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就从后面:“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上,是枪伤吧。”

“谁能告诉我,一群首次遇到我们的普通难民中,怎么会混着一个中了枪的年轻人呢?”

“莫非,你是一个士兵,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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