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开始,二战这个词语,才真正进入人们的视线。

而随着战争的蔓延,又一个新年到了。

现在物资逐渐困难,从大院里的人的生活就能看出,他们物资日益拮据,黑市生意渐渐抬头,而秦恬这时候才发现,秦父在财力上讲,竟然还算个不小的财主,对于秦恬的日常生活的担忧,他表现很乐观。

“只要你爹没被洗劫一空,这么下去撑个四五年不成问题。”

于是秦恬明白了,果然做餐饮就是赚!

所以在和平时期只能算个小平头的秦恬,在战争时期反而算得上一个富二代,毕竟那些贵族官僚都随着政治沉浮,而老狐狸秦父却自个儿做着生意,任何时候都平平稳稳。

这个冬天有一点不好,康叔有点做不动了。

他以前每年冬天都因为老寒腿有气无力一个寒冬,可是今年他不仅老寒腿犯了,各种病都有。

他已经正式住在了秦家,秦家常年给他留着一个房间,现在就靠秦母和秦恬照顾。

每天晚上秦父忙完,就会和康叔在壁炉边乐呵呵的下棋,两人时不时聊天,大笑,打趣秦恬,回忆过去,唏嘘两声,总让秦恬产生一种错觉,温馨的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

可是一天,秦母送走了前来看诊的医生,回来红着眼睛在厨房里偷偷对秦恬道:“大夫说,你康叔那是老了,全身器官都衰竭了,天热还好,现在恐怕……”

熬不过这个冬天。

秦恬明了,然后沉默泡茶。

今年年三十,没有大办。

不仅是因为康叔生病,另外奥古斯汀找不到人,大院里几个犹太家庭都筹划着离开,而秦父秦母,则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正式开始了战时储备。

也就是元旦,一月一日那天,二十六个国家在华盛顿签署了联合国家共同宣言,赞同大西洋宣言的主张,联合起来抗击法西斯主义,其中指明了要战败德意日为首的法西斯侵略,不死不休,绝不妥协,绝不单独议和。

这种撕破脸的行径自然让世界形势大为紧张,其中遥远的中国的签名大大振奋了秦父,他甚至在当天高歌一曲国际歌,然后宣布家中将进入战备状态。

“这场仗规模太大了,逃也无处逃,还不如早早准备着。”他说。

自此,这一场大战正式有了名字,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人们提到上一次世界大战时,不再说是世界大战,而是说,一战。

秦恬这才发现,在她眼中二战早就开始,可是事实上,在现在的人们眼中,这才是真正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开始。

虽然法国没有加入联合国家宣言的签字名单,无论是自由法国还是现在的贝当政府都没有,但是这个宣言让法国和德国的联盟商议进程陡然间中断,法国国内的形式也紧张起来,首都巴黎自然首当其冲。

德国加强了军警的巡逻,紧迫盯住任何可疑人氏,严防间谍和特工,时不时就会对一些地方进行特别搜查。几个公益性质的场所更是受到反复搜查,秦恬上课的地方也如此,为此吓坏了四个犹太女同学,班里好像已经组织起了一个小组织帮助四个女生,是几个很热心仗义的女孩儿,她们平时和四个犹太女孩儿走得很近,一到有德国人来检查,就会想尽办法把犹太同学藏起来。

但是别的大多数人都保持着观望状态,有时候需要借路或者掩护的时候确实会帮把手,但是绝对不主动出手帮人,秦恬就是其中之一,她没和那四个犹太女生相熟,奇怪的是,爱伦娜也没加入那个帮助小团体,她在班里人缘很好,热心又利落,和四个犹太女孩儿平时也有说有笑,可关键时候,却绝不是第一个主动帮人的人。

有一天秦恬漫不经心的提醒,却得知,爱伦娜,竟然也是反犹一族。

她的父亲曾经在一个犹太人手下干活,几年前那犹太人突然有一天抽离了所有资金移民美国,他父亲失业不说,一年的工资都没到手,害的他们家很是困难了一阵子。

此事在那时并未引起全家对于犹太人的仇恨,只是不忿遇到一个缺德老板罢了。可是当德国掀起反犹浪潮,并同时在欧洲各地愈演愈烈时,爱伦娜的父亲以及同样的受害者突然就对此狂热了,即使德国侵略了法国,很多人也把原因放在了犹太人身上,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针对个人的仇恨很快扩散给了全民族,即使是爱伦娜也不免受到影响。

她对此也很矛盾:“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是你懂得,我父亲母亲,我的叔叔一家,都曾经遭遇这事儿,以前他们就经常骂狡猾的犹太佬,现在有个转移仇恨的地方,当然是顺其自然了。我一直受到这样的影响,我无法对他们有好感……我可以和他们好好相处,但要我巴巴的去帮他们……我做不到。”

秦恬很理解这种感觉,她觉得现在自己对于人心的理解力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即使不理解,她也会用一句话总结:每个人都有苦衷。

简单的过年后,天气渐暖,康叔竟然神奇的熬过了这个冬天,前来看诊的大夫得知秦恬是个实习护士,很高兴的教给她一套按摩方法,专门按摩腿脚僵硬的病人,帮助快速回复。

秦恬觉得那手法很可能类似于后世的复健疗法,但她本身不知道复健是什么样,倒是秦父观察了几次以后煞有介事的说,这手法暗含很多穴位疗法,颇有中国博大精深的医术之遗风。

秦恬才不管这些,黑猫白猫,能用就行,她不介意多学一门技术。

天气一暖和,精神头正好的时候,老师通知,结业考要来了。

秦恬这才发现,她的护士课程,进行的已经快两年了,等到六月,她就是正式的实习护士了,而非护士学员了,当然,前提是要完成结业考试。

细想之下,她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即使学会了扎针,包扎,基本伤的治疗,还是感觉很单薄,不够用,看来这种东西,都需要实战才行。

现在她唯一的实战对象,就只有康叔了。

四月是各类宴会频繁的时间,为了缓和法德气氛,也为了活跃众人的心情,今年秦父收到的工作单还真不少,毕竟能在宴会上有明显带着异域风格的食物也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急着赚钱备战的秦父挑拣之下,把能接的单子都接了,并且要求秦恬复习之余别忘帮衬家里,秦恬自然满口答应。

这一天,她跟着秦父去了一个大型酒会,等食物准备的差不多了,餐厅经理看看情况,觉得人手有点拮据,便第一个来问秦恬,有没有赚外快的意向。

战争时期,人员流动很大,很多酒会找的都是临时工,很多临时工干的都是超量的却不达标的活儿,秦恬跟着秦父东窜西窜久了,全巴黎有头有脸的酒店经理也多认识了一些,这种时候见着秦恬,都希望她能帮把手,也不介意给这父女俩多加点钱,毕竟秦恬只是玩票性质,要价不高,工作起来保质又保量。

秦恬在更衣室换了侍者的衣服,端着盘子上阵,顶替了一个据说原本是客房服务的小妞的位置,站在一个长条桌边等待召唤。

这桌上男女很均衡,大多都是德国军官,还有几个法国出名的贵公子,剩下的女的大多数著名的交际花和社会名媛,还有几个则是生面孔。

场合参加多了,再不八卦也该认脸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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