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子也注意到他们了:“……”

但这时候扭头走人,很不合适。

两方敌对,这场子是绝对不能怯的。

他们就算后到也能摆出后到的气势和魄力!

“虞哥,”流子脚步不停,走到他们对面,把餐盘放下时说,“我们就坐这!”

虞寻走在他后面。

他看起来无所谓坐哪儿,这人还是早上那股带着倦意的样子,他脖子里围了条围巾,围巾堪堪遮住他下巴,白色的,昨天晚上那条。

同一条围巾,昨晚他刚围过。

云词擦完手,正在收一次性筷子,手上力道失衡,“咔”地一声,筷子折了半根。

李言和周文宇坐他左右两边,一人同时按住他一只手:“冷静!先别动手!”

云词:“……”

李言:“这波敌寡我众,胜券在握。”

周文宇:“没错,三打二,我们要表现得淡定一点。”

云词不知道该怎么说:“……放开。”

李言:“我不,我怕放开下一秒断的就不是筷子,是姓虞的鼻梁了。”

“……”

云词无奈解释,“我没要动手。”

李言:“我知道。你已经很克制了,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动了筷子。”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云词放下那根被意外折断的一次性筷子,摆烂闭上了嘴。

他们的位置和虞寻他们的位置挨得不远。

从流子的视角看过去,一副要打架的前兆。

“我怎么听见他们说什么,”流子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对面的动静,“……要打断你的鼻梁。”

虞寻没什么反应,他解开围巾,认认真真把围巾叠好,叠成整齐的小方块,专门放在边上的空座位上。

流子:“还说要三打二,直接就动手。”

“很狂啊他们。”

虞寻叠完围巾后有动作了,他拆了筷子吃饭,声音有点哑:“你听错了。”

流子:“明明听到了你的名字,和鼻梁。”

虞寻不甚在意:“哦,可能羡慕我鼻梁高。吃饭。”

“…………”

流子将信将疑,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另一只手摆在餐桌上,五指握成拳头,时刻准备着:“三打二我肯定没听错,他们绝对是在等时机,等到时机合适,直接就下手。”

另一边。李言松开原先拦着云词的手,有点想撩袖子:“靠,流子嘴里嘀嘀咕咕什么呢,什么等合适的时机,直接就下手,这是直冲我们来啊。”

云词:“……”

这个世界没救了。

他当年在西高和虞寻打成这样,在旁人面前,再难扭转。

他和虞寻之间就隔着一排餐桌过道,连说话声都能听个大概。

他和虞寻没有那么熟,黑色头像以前倒是报过自己爱吃的不爱吃的菜单和忌口,但一起吃饭这种事除了团建,或者赶时间只能凑巧在寝室里解决,否则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之间。

云词想到昨晚没有继续下去的微信聊天,不知道以他现在和虞寻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应该过去打个招呼。

以前都是虞寻主动找上门,现在这个人没那么主动了,他反倒陷入困惑。

……算了。

云词最后想,他现在就算过去打招呼也只会被流子当成挑衅。

于是看李言和周文宇也吃得差不多了,云词带上餐盘起身说:“吃完走了。”

路过流子那排,和流子对视的瞬间,流子居然开始微笑。

笑得云词背后发凉。

等人走了,流子收起笑,问:“怎么样,我够礼貌吗。”

虞寻沉默了下说:“别礼貌了。正常点就行。”

下午法学两个班两节大课连上,虞寻缩在教室后排睡了两节课,中间被点名几次:“缺考迟到,上课睡觉。”

“我在说谁,不用我点名了吧。”

满堂寂静。

“晚上干什么去了,寝室到点熄灯断电,都阻碍不了你们丰富自己的活动,”法制史老师说,“睡觉那个,起来回答,我讲到哪儿了?”

虞寻撑起脑袋,勉强坐直了:“讲到‘六法体系’,宣告中国法律近代化的基本完成。”

“……”

他表示自己只是趴着但没真睡,又说:“五分钟前,您跑题聊到自己女儿考了年级前十,还有您女儿生日快到了,不知道送什么。我觉得女孩子的话,可以送个玩偶。”

虞寻说着,教室气氛被他活跃起来,其他人忍不住哄笑。

法制史老师也哭笑不得:“坐直了好好听。下节课再让我抓到,你就站着上。”

虞寻表示没问题。

只是这人每说一句话,都听起来比上句话更哑,他哑着嗓子答:“知道。”

云词对着书,想到昨晚的围巾和敞开的外套。

还有早上那声咳嗽。

……

这个自称身体特别好的人,不会是感冒了。

傍晚,608寝室。

云词拎着半箱水果从李言寝室推门进去,寝室里静悄悄的,和往常不太一样,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网瘾少年罗四方打游戏的战斗声。

他想起来这天除了他们法学专业没课,寝室其他人都有晚课。

他把水果搁在桌上,打算之后分给室友吃,路过床位下铺,看见虞寻床位上居然有人。他盖着被子在睡觉,浓墨一样的头发凌乱地盖着脸。

云词在他床位边上站了两秒,本想直接走过去,最后还是插着兜停下,垂眼喊他:“身体特别好的那个。”

“……”

没有回应。

云词改了口,又喊:“喂。”

没回应。

“姓虞的。”

还是没反应。

顿了两秒,他最后喊:“虞寻。”

这回床上的人动了下,然后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嗓子哑得不行地应了声。

“感冒么?”云词问完,又怕不止是感冒而已,“你额头烫不烫。”

虞寻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一点声音:“不知道,感觉不出。”

……

这很难感觉吗。

云词站在原地,半晌,又别扭又烦躁地,像是逼近他要打架似的俯下身——他的手在虞寻的眼前停住,虽然姿态比较强硬,但并没有直接招呼上来。

然后他用手背很轻地贴了下他的额头。

体温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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