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蔓跟她哥聊天已?经?聊出潜台词了,通常她发一大段话,哥哥不?理会内容,只说“嗯,知道了”,意思就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和她聊天上,要?去忙了。

她很识趣地说:[哥哥,工作别太辛苦哦。]

学生在二楼的宴会厅正用餐,云嘉说不?舒服,先回房休整,不?吃饭了,菜刚上的时候,宋执礼想到?下午的行程也不?轻松,叫服务员打包了一点饭菜和汤,给云嘉送去。

但?没送成,宋执礼快到?了云嘉房间门口了,被生生拦下。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好好的衬衫西裤也束不?住一丝板正味道,刚刚下车,宋执礼去前台帮学生办入住登记,对这?人?有印象,前台喊他黎经?理。

作为酒店的服务人?员,这?人?身上找不?到?半点西曼的服务宗旨——宾至如归,他拦下宋执礼,跟查酒驾的交警上身似的:“哎,干什么呢?”

宋执礼素质极好,只淡然说来给云老师送饭。

黎阳大手一挥:“她不?吃那个,我会给我妹准备,你甭管,吃你自己的去吧。”

对话发生的时候云嘉正在卫生间洗脸,等草草冲去脸上的泡沫,擦干净水珠,出来时,宋执礼已?经?走?了。

云嘉看着黎阳就来气:“那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人?家?还比我有资历,你怎么说话的?”

知道的说这?是酒店经?理,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封建王朝的总管太监穿越来了,那趾高气昂的,就差宣人?进来给云嘉磕头。

黎阳还不?自知:“我怎么说话了?你来这?儿,这?破大巴晃的,人?受了罪,哥哥肯定让你吃点好的啊。”

“你别给我添麻烦我就谢谢你了!”

云嘉把擦脸巾扔进垃圾桶,卸了妆,洗了把脸,人?舒服多了,她觉得?之?后在曲州的日子都得?放下包袱,涂个防晒就行。

“我现在是老师,首要?的就是照顾好学生,晕车拖大家?后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这?会儿应该在餐厅管纪律,叮嘱大家?午休来着。”

“大学生又不?是幼儿园,还要?你管?十几?岁白长了,一点自觉没有?”

云嘉发现跟黎阳沟通就是很累,她懒得?说:“行了行了,你也有点自觉吧,不?是说让我吃点好的吗?吃的呢?午休就一个半小时,下午就得?集合外出了。”

黎阳立马来劲了,拿出呼叫机,经?理架子也有了,吩咐道:“把餐食送到?东楼8013来。”

云嘉吃饭的时候,黎阳就坐在旁边,东西准备得?多,云嘉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他这?时候倒很有专业态度了。

“酒店规定不?能和客人?一块吃饭,熟人?也不?行,我们有员工餐,我现在还不?饿,待会儿自己下去吃点儿。”

云嘉乐见他有点正经?工作的样子,随他去了,也没再劝,自顾吃着。

黎阳又问起刚刚来给她送饭的宋执礼。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云嘉筷子一停,把眉头皱得?很深。

她往窗外看,即便?已?经?是草木凋敝的秋天,也能看出来酒店周边植被茂密,绿植都被精心养护得?跟风景线一样,橙黄橘绿,层层叠叠。

转回视线,她疑惑地看着黎阳:“西曼这?边也就是环境好吧,你怎么有种在深山老林里待傻了的感觉?你哪只眼睛看见他对我有意思,人?家?有女朋友,女朋友我还认识,你能不?能别乱说?”

“那他给你送饭?”

“所?以呢?看着我不?舒服,放任我饿死?我们是同事,你是不?是没素质久了,看见有素质的人?,你都觉得?对方有问题?”

“你这?话说的……”黎阳苦着脸,“我什么时候没素质了?你三句话要?骂我两句,你像话吗你?”

云嘉也懂适可?而止。

其实今天从大巴车上下来,见到?黎阳,也不?是全无惊喜,瞧见来人?头发正常,没有非常规的烫染,也没有奇装异服,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她远远就感叹了一下。

终于有个人?样儿了。

“你现在挺好的。”云嘉看了看黎阳说,“舅妈看到?你这?样,她肯定高兴。”

黎阳被夸得?舒坦,很有良心地说:“我都快奔三了,能叫她一直操心么。”

黎阳来西曼的消息,云嘉先从舅妈那儿得?知,不?过没多聊,只听?舅妈舒了一口气,说希望他能有个好样子,都那么大人?了,一事无成的,连相亲人?家?女孩子都要?低看他一眼。

这?会儿,云嘉有点好奇:“你怎么想到?来西曼这?边的?”

总不?会是为了方便?相亲。

“庄在安排的。”

黎阳一抛一接把玩着手上的黑色呼叫机,现在提到?庄在,他明显态度好多了,没了以前当场发作吹胡子瞪眼的架势。

但?也不?放过任何一个贬低他人?吹捧自己的机会就是了。

“是他请我来帮他的,不?然就他,现在能撑着西曼这?么大一个酒店,他能行?你知道这?上下游牵扯到?多少产业吗?那个二期工程又要?开始了,还不?是要?我来帮他盯着。”

云嘉笑笑,没拆穿。

明明是过来分人?家?一杯羹的,还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现在的西曼已?经?步入正轨,不?管再做什么都是锦上添花的轻巧活,把烂摊子挑起来才是真本事。

最难的时候,谁来帮过他?

说到?庄在,黎阳难得?像个自家?人?,为他考虑起来,不?过说的事情,云嘉只听?过消息,并不?知晓全部内情。

“上个月馥兹的总经?理引咎辞职,他现在暂代总经?理一职,隆川曲州两头都有事儿,就馥兹那几?个老油条,全不?是你爸这?头的,原来那个怎么走?的?还不?是派系内斗的牺牲品,现在姑父拿他当枪使,捧个小年轻上台,硬打那些人?的脸,人?家?能放过他?能不?给他使绊子?三五顿大酒喝下来,他怎么都得?少半条命,他哪还有精力来管西曼这?边。”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云嘉一早明白。

馥兹收购时,她刚上高中,曾经?亲眼目睹城市最高层的酒店换了新logo,那时候以为是云众集团的新荣耀,却不?想是新的角力场。

她不?想涉足家?族产业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几?方角力拧着两代人?运转至今,所?有要?进去的人?,不?管是谁,大同小异,首先都得?先适应规则。

她不?愿意。

但?她也没想到?庄在会是愿意的那个。

不?过想想,她也能理解爸爸的决定。

钢索不?是人?人?都能踩的,上台表演的人?,既要?有能力,也要?像上一任那样,死不?足惜。

他履历漂亮,有翻盘西曼的成绩,年纪又轻,资历尚浅,跟集团内部的关涉不?足,也没有过硬的背景,舅舅已?经?不?算了,就算舅舅还能在云众说得?上话,庄在也终归不?姓黎。

爸爸当然会喜欢庄在。

一颗好用又可?以随时放弃的棋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云嘉问:“他很久没来西曼了吗?”

“有段时间了吧,这?边有副总,上上下下不?缺自己人?,他来不?来也就那样吧。”黎阳想了想说,“他助理前几?天倒来过。”

云嘉没有再说话。

明明重逢后觉得?他早已?翻天覆地,不?再是那个初来隆川格格不?入的少年,可?现在又发觉,他好像还是那个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人?,即使站到?高处,也还是无依无靠。

以前那么天真,告诉他留在舅舅家?,以后会好起来的。

他真的好起来了吗?

这?么多年,他想要?的东西得?到?了吗?

云嘉忽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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