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小丑的离去,玩偶乐园又变得灯火通明,一派热闹,丝毫照不出死亡的影子。

原地静默了几秒,陈欣突然一声尖叫,她抬头,满脸泪水地看向池醉: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你不说,他就不会死!”

池醉摇摇手指:“no、no、no!杀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

“怎么可能?!”陈欣的情绪很激动。

“的确是他自己,”薄冰接话,“如果他不攻击小丑,其实小丑并不能把他怎样。”

“是的,”池醉惋惜地看着一地血泊,“如果我没猜错,是不是王秋生问了吴平一个问题,吴平回答的一瞬间就死了?”

陈欣惊愕地停住了哭泣:“你怎么知道?”

池醉突然怜悯地看着她:“傻姑娘,他是故意的呀!”

小丑也是故意的呀!

如果王秋生真的是因为“不乖的孩子”这个理由被小丑杀死,那么他应该跟吴平一样,在回答薄冰的一瞬间就死去,可他偏偏没有。

恰恰相反,小丑并不急着杀了他,反而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比如让王秋生主动出手攻击。

所以王秋生的死,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做乖孩子,而是因为他违反了乐园守则第六条——请尊重主人。

玩偶乐园的主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但池醉还想知道:当玩偶乐园的主人自己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时,会发生什么呢?

或者,这规则根本就不是主人定下的……

他需要更多试验品。

陈欣明显被这个事实打击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捂着脸痛哭起来,“大家明明都是同伴,为什么……”

“别为他伤心了,王先生不死,死的可就是你了……”

“怎么会……”陈欣抬起头,震惊到面无人色。

“碰碰车是双人游戏,你们有三个人,你觉得,王先生会选你还是他?”池醉眼带笑意,吐出的话语却残酷无比,“更准确地说,他会选王先生还是选你?”

陈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刘洋,只看见了对方闪躲的眼神。

她凄惨地笑道:“我明白了。”

等了半晌,她突然又问池醉:“我能跟着你们吗?”

池醉摇头。

“为什么?我们不都是女生吗……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不好意思,实力差距太大,至于拖不拖后腿,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不……”陈欣还想分辩。

薄冰打断她,“你和我们不是同类,这就是理由。”

陈欣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池醉,可池醉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对她置若罔闻。

久久得不到回应,她怨恨地瞪了他们几眼,哭着跑了。

等她和刘洋都走后,池醉才捡起地上的通讯器。

“都怪你,说话太不委婉,”他摊手,“等了这么久,还是上不了车。”

薄冰冷笑:“是啊,你比我委婉。”

“算了,回去睡大觉吧。”

池醉打了个哈欠,随即动了动肩膀:“那家伙力道真是该死的大!”

“打不过?”

“难说,有点悬。”

“几成把握?”

“也就三、四层这样,多的没有。”

薄冰眼见池醉漫不经心的样子,知道他大概有了别的想法,便不多问。

“哦对,通讯器……”

池醉随手将东西丢给他,“你研究研究。”

薄冰接过,塞进睡袍口袋。

两人走到‘玩偶之家’门口,却见一男一女呆立在原地,神情绝望。

关于他们为什么不进去这点,池醉有了猜想——恐怕他们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根本就进不去吧。

他和薄冰刚走近,就被那一男一女堵住了。严格说来,他们堵的应该是薄冰。

“这位大哥,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女的率先发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瞧着楚楚可怜,颇有股小白花的气质。

起码池醉欣赏得津津有味,他想看薄冰怎么回答。

薄冰理都没理她,抬脚就往门里跨,成功在一男一女还未反应过来时逃出生天,独留池醉一人面对世间的苦难。

池醉:“……”mmp!狗薄饼!

他也想往里面跨,却被男的拦住了。

这男的长得狗模狗样,全身肥肉可以堆成好几个薄冰,一脸色眯眯的肥猪相,体型庞大到挡住了门。

“美女,别急着进去嘛!”

偏偏池醉无法对他动手。

只能……

“哥哥,”池醉突然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媚笑,“你让一下好不好?”

他通常都冷着一张脸,此刻笑起来,杀伤力简直堪比小丑的人体爆炸。

肥猪脑子晕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先移开了一步。

池醉找准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

薄冰正在大厅里等着他,显然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明明表情冷淡,却硬是叫池醉看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

“小薄饼,你坑我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薄冰点点头:“是的,持锤。”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池醉泄气。

但很快,他又勾起玩味的笑容:

“呐,想不想看看他们的结局?”

他指了指肥猪和小白花。

“有什么好猜的,反正进不来就只有一个下场,”薄冰走向电梯,“我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池醉却没了困意,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生物钟被这狗比副本打乱了。

他坐在沙发上,又想抽烟。

一心的烦躁无法发泄,池醉抚摸着肩膀上的淤青——那里微微有些刺痛。

他的神情慢慢变冷,阴沉的脸扭曲起来。

如果小丑在场,或许会感叹一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然后对此感到毛骨悚然。

就这样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从深夜到早晨六点,池醉呆坐在沙发上不动,活像一座石铸的塑像。

而六点刚过一秒,肥猪和小白花就像那天的贵妇一样,在凄厉绝望的惨叫声中膨胀成气球,最终炸成烟花。

给这个清晨添了分别样的美丽。

直到漫天血色映入眼帘,池醉才从潜意识里挣脱。

他踏进“4444”号房,一头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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