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是时候。”姜梨咽下肚子里的悲伤,道:“但有件事,也许薛县丞想要知道。”

她还不能告诉父亲真相,因为自己前途未卜。

“何事?”薛怀远问。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像是认真地询问,姜梨一顿,心中忽而生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永宁公主和沈玉容这一回,的确是没有升级了。薛芳菲和薛昭二人死亡的真凶,终于大白于天下。寻了这么久的公道,总算是没有消失不见,可是这公道,也许是要用性命来偿还的,并不容易。

“关于薛昭的坟墓。”姜梨道:“薛昭出事的时候,海棠已经被逐出沈家,因而不知道薛昭葬在何处。又因为当时正值薛芳菲被人议论之时,薛昭的后事做得十分隐秘,旁人不知道葬在何处,我已经托人打听到地方了。”她看向薛怀远,“既然真凶已经大白于天下,薛县丞可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薛昭。至于要不要让薛昭回到家乡,就全看薛县丞自己的主意了。”

薛怀远道:“之前姜姑娘说过,有一日会告诉我,为何会对薛家伸出援手。现在,恶人已经得到惩罚,现在是那个时候了吗?”

姜梨想让薛昭魂归故里,而不是在燕京城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除了自己,连祭拜烧纸钱的人都没有,这么冷冷清清的。父亲已经知道了薛昭的死讯……也应当见见薛昭的。

为何?她是姜家的二小姐,原本和薛家是没有任何牵连的。

“好啊,多谢姜姑娘费心。”薛怀远道,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昭知道了此事,一定很欢喜,很欢喜。”

薛怀远发现,姜梨的眼角,似乎有一点晶莹,她像是有哭过。但薛怀远仍旧不明白,姜梨对他们薛家,几乎可以说是再造恩人了。但许多陌生人看见旁人于水火之中挣扎,伸出一只手搭救,或许是因为善良,或许是因为别的,但姜梨妹妹表现出来的,却自然得像是那是她的责任。

姜梨撇过头去。

这一日,她等得实在太久太久了。

很欢喜么?她却只有深深的悲伤和无奈。

姜梨一大早就去了叶家,和叶世杰驱车赶到了刑部门口,他们进不去里面,只和外头的百姓一样,等着最后的结果。直到听到结果的前一刻,姜梨的心都是狠狠揪起来的,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

关于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决断,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薛县丞。”姜梨微微一笑。

百姓们皆是拍手称快,若说有什么人却为此愤怒失色的,只有宫里的刘太妃和成王了。

叶世杰和叶明煜在外面接薛怀远,薛怀远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发现姜梨也在。他愣了一下,道:“姜姑娘。”

刘太妃早已哭红了眼,她这么大的年纪,总来都是傲气十足地命令旁人,何尝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扯着成王的袖子,道:“英儿,你去帮帮永宁,你救救你妹妹,你妹妹不能就这么死啊!”

百姓们是有同理心的,他们也许不怎么聪明,容易被人愚弄,但也有许多善良的人。骨子里天生的善良让他们习惯于嫉恶如仇,同情弱者。薛家立刻变成了被同情的对象,到处都是对永宁公主和沈玉容的谩骂。

一开始得知薛怀远状告永宁公主的时候,刘太妃还没将此事放在眼里。就算永宁公主被贬为庶民了,可那薛怀远,也不过什么都不是。要碾死薛怀远,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况且那些证据,谁知道是真谁知道是假,随随便便给底下的官员吩咐几句,此事就能被压下来,唯一要考虑的事百姓的风言风语,但那些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很短的时间里,公堂之上的经过就被人传开了。人们自然也晓得了,当年永宁公主和沈玉容二人,是如何陷害薛芳菲与人私通,害得薛芳菲小产,之后用药,甚至勒死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仅如此,他们还害死了薛芳菲的嫡兄,一个和煦如阳光的少年,还企图害死薛怀远。若非阴差阳错,姜二小姐去了桐乡,薛家一门就此从这个世上消失,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所受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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