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呵欠起身,她笑眯眯地道:“师父早啊。”
池鱼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故渊坐在外头的软榻上写着什么。
白她一眼,沈故渊道:“时至晌午,你还有脸说早?快些起来,等会随我去宗正衙门一趟。”
低咒一声,沈故渊抱了汤婆子来塞进她怀里,然后褪了外袍,上去将她塞进自己怀里。
连忙下床洗漱,池鱼边洗脸边问:“出什么事了吗?”
不出意外,冷得跟冰似的。
“还能是什么事。”沈故渊淡淡地道:“孝亲王不肯认罪,其余的王爷心软,也定不下他的罪,更有人说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将功抵过。”
屋子里烧着火,总算是暖和了些,沈故渊将池鱼放在床上,探了探她的手背。
“那怎么成?”池鱼皱眉:“沈弃淮的教训还不够吗?这些人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消停的!”
“……那,老身就先告退了。”郑嬷嬷是个识相的,立马反手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你也赞成按律惩处?”沈故渊看她一眼。
郑嬷嬷差点撞上去,疑惑地抬头一看,就看见自家主子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抗拒之意。
池鱼道:“孝皇叔对谁都好,跟谁也都有感情,我也会对他心软,所以我没法儿说他必须得死。但也绝不能纵了他啊。”
“那就行。”跨进主屋,沈故渊转过身来。
心思多深沉的一个人啊,暗地里谋划这么多年,要不是有沈故渊这个异数在,孝亲王早就成功了。这样的人站在幼帝对面,幼帝压根不是对手,一旦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遭殃的定然就是天下人。
郑嬷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跟上去道:“您已经主动解了婚约,那还有什么办不好的?”
微微勾唇,沈故渊收了笔,将写好的东西卷起来放进衣袖,睨着她道:“跟我来。”
“不然还能是什么?”沈故渊加快了步子:“你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黎知晚的事情可办好了?”
池鱼提着裙子就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郑嬷嬷挑眉,凑上来看了看熟睡的池鱼,戏谑地道:“您方才那语气可不是指徒弟的。”
宗正衙门是专门处置皇亲国戚的地方,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朝中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一瞧见她,沈故渊就垂了眼,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徒弟自然是我的人,有什么不对?”
“仁善王爷到——”外头的人通传了一声。
郑嬷嬷站在前头不远的地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您……”
嘈杂声瞬间消失,池鱼跟着自家师父进去,就见众人都齐齐朝他们行礼:“三王爷。”
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沈故渊点了点头,越过他就继续往里走。
静亲王等人也颔首致意。
惊了一跳,叶凛城沉了脸:“你的人?”
沈故渊拱手回礼,走上前问静亲王:“如何了?”
“她没告诉我,但我就是知道。”沈故渊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眼里涌上些宠溺来:“毕竟是我的人。”
静亲王垂眸:“沈弃淮还在逃窜,孝亲王已经押在大牢。徐宗正说,这案子他没法判。”
不是说好演戏瞒住这个人的吗?这丫头可真是不靠谱!
“徐宗正为人和善,又素来与孝亲王交好,自然没法判。”冷笑一声,沈故渊扫了扫四周:“那谁能来判呢?”
心里噎了口气,叶凛城微恼:“她告诉你了?”
剩下的三大亲王齐齐沉默,一众皇亲国戚更是不敢言语。
“她为何与你成亲,你我都清楚。”沈故渊道:“拜堂之后你与她还有没有关系,你我也都清楚。现在来拦我,你觉得,有资格吗?”
“既然都没人毛遂自荐,那不如我来?”沈故渊转头看向静亲王:“皇兄觉得如何?”
叶凛城:“……”
“你来自然是好的。”静亲王叹了口气:“只是……故渊,这案子要判得服众,可不好拿捏。”
“哦?”眼皮翻了翻,沈故渊勾唇问:“可圆过房了?”
孝亲王在朝中的影响不亚于沈弃淮,甚至更甚。沈弃淮犯的是死罪,一众皇亲国戚都亲眼目睹,所以杀他,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但孝亲王不同,孝亲王是沈故渊等人抓的,很多人不在场,甚至要不是静亲王和忠亲王亲自带兵,众人都不信孝亲王会造反。若是直接处死,众人难免心凉,但若不处死……也留后患。
指了指他背后背着的人,叶凛城低声道:“拜过天地,她自然是我的人。”
沈故渊颔首:“我知道分寸。”
眉梢一挑,沈故渊气定神闲地站住脚,抬眼看着他道:“你的妻子?”
转身坐去上位的审案后头,他道:“先前有人说,孝亲王造反,缺乏证据。”
叶凛城站直身子跟上去拦住他,不悦地道:“没别的事,但我的妻子,王爷是不是该还给我?”
忠勇侯沈万千一顿,出列拱手:“的确是缺乏证据,单凭几位王爷的供词,不足以让其余不在场的人信服。孝亲王怎么说也是沈氏嫡系血脉,皇室血脉本就凋敝,这么轻易给他扣上罪名,实在不妥。”
看他一眼,沈故渊继续往里走:“有事?”
“哦?”沈故渊眼神暗了暗,身子微微前倾,盯着他道:“我也是沈氏嫡系血脉,侯爷给我身上扣妖怪之名的时候,怎么就那么轻易啊?”
“这么晚了,王爷才回来?”叶凛城叼着根野草,侧头看着他,眼神有点凉:“可让我好等。”
沈万千一愣,气势立马就弱了,忐忑地道:“王爷明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妖怪的传言,是因为那个高僧当场……”
抬脚刚跨进去,就瞧见门口靠着个人。
“妖怪的事情先放一放,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慢慢追究。”沈故渊淡淡地道:“现在先来说说,禁军副统领为什么擅自调任禁军吧。”
加快步子,没一刻钟,前头就出现了仁善王府的牌匾。
池鱼站在他身侧,偷偷看了下头的忠勇侯一眼,这人之前去仁善王府的时候起哄得可起劲了,眼下怕是知道沈故渊要跟他算账,脸都白了,一声也不吭地就站回了队列里去。
沈故渊这才感受到身后这人的重量,一直这么背着,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倪熊被带了上来,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已经用过刑。
“唔。”池鱼将举着衣裳的手慢慢收回来,头耷拉在他的背上,靠着就睡。
“王爷,属下是冤枉的啊!”一跪下,倪熊就皱着脸道:“卑职是听孝亲王传召,说有人行刺陛下,这才带人赶过去的。”
沈故渊镇定地道:“你先睡一觉吧,就快到了。”
“是吗?”沈故渊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捏在指尖:“那这封信就是假的了?”
“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打了个呵欠,池鱼迷迷糊糊地道:“咱们还没到王府吗?”
倪熊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道:“什么信件?”
郑嬷嬷在仁善王府等了许久了,两个时辰前感觉到自家主子去了月老庙,算算时候,就算没有马车,爬也该爬回来了。可看看门口,还是连影子都没有。
“就是孝亲王三日前送去你府上的密信啊。”沈故渊道:“不是说,让你点好三百禁军在东门处等着,听凭他调动吗?事成之后,还许你禁军统领之位。”
“……没什么。”若无其事地站稳,他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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