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燕摇春站的地方?,原本就是赵才人和阮更衣让出来?的,所以她距离阮更衣最近,但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更衣往下跌去。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燕摇春猛地探出手,一把抓住了她飘飞的袖角,然而即便是阮更衣再瘦小,那一瞬间的重量还是将燕摇春带得往外扑去,众人?惊呼出声,惠昭仪和李得福吓得连声叫宫人?。

好在这时,一只手用力揽住了她的腰,竟是硬生生将燕摇春稳住了,与此同时,她耳边传来楚彧的声音:“身子往下蹲,重心往后。”

在一众兵荒马乱的惊叫声中,他的语气显得格外沉着稳重,这让燕摇春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依照楚彧所言,慢慢地蹲下去。

亭台下方?是深碧色的湖水,一眼看?不见?底,若是不会水的人?掉下去,恐怕瞬间就要淹没,阮更衣似乎害怕得很,一边流着泪惊叫,不住地踢腿挣扎,本能地想攀住什么东西往上爬。

她一动,那重量就越发的沉,燕摇春紧紧皱起?眉,感觉胳膊痛得厉害,下一刻,楚彧俯身?过来?,朝阮更衣低喝道:“别?动!”

他说着,一边伸手过来?,帮助燕摇春抓住阮更衣的衣袖,这时也有人?反应过来?,上前帮忙,是萧美人?和李得福,他们拉住了阮更衣的另一只手,合力将人?拖了上来?。

一上来?,阮更衣便死死抱住燕摇春,轻声地抽泣着,整个人?瑟瑟发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惠昭仪连忙派人?去叫太医了。

李得福走近那破损的栏杆,仔细查看?过后,方?才回来?禀道:“皇上,奴才看?那栏杆上有发霉的痕迹,像是早已朽坏了,方?才贵人?们都站在这儿?,人?多推挤,那栏杆不堪重负,这才断裂了。”

听闻此言,楚彧声音微沉道:“拾翠居难道没有人?定期巡视吗?怎么会发生这种疏漏?”

掌管拾翠居内外事宜的女官也已赶来?了,见?此情?状,吓得险些瘫软在地,连忙跪下去,慌张地解释道:“拾翠居的一应物事,每隔三?个月会检查一回,距离上次检查才过去两个月不到,按理来?说不会出问题的……”

“按理来?说?”楚彧看?着她,道:“五六月间多雨,今年尤甚,拾翠居又临水,木头最易发霉腐烂,你身?为此处的管事,按理来?说,应当早就该想到这些。”

那女官吓得面白如纸,不敢再继续争辩,只不住磕头求饶,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于是拾翠居的一干宫人?,皆受到了处罚,这是别?话。

太医很快就赶来?了,阮更衣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并无大的妨碍,反倒是燕摇春的伤势比较重,手臂拉伤,胳膊肘和手背都被磨破了皮,渗着血丝,还有磕碰出的淤青,被雪白的皮肤一衬,青青红红,颇有些惨不忍睹。

赵才人?倒抽一口凉气,惠昭仪担忧地道:“燕美人?这会不会留疤啊?”

老太医答道:“老臣开一些药,再佐以生肌雪蛤膏,每日?涂抹,只要好好养着,便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

宁美人?庆幸道:“方?才真是吓死人?了,若不是燕美人?及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其他人?纷纷应是,又称赞燕摇春果断机智,燕摇春坐在椅子上,没有接话,情?绪看?起?来?有些不佳,旁人?只以为她和阮更衣一样?,惊吓过度了。

发生这种事情?,这个宴会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惠昭仪便让众人?都散了,等她转身?回去时,却见?李得福守在门口,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惠昭仪下意识停住步子,朝水榭里看?去,只见?燕摇春坐在黄杨木圈椅上,因为刚涂了药膏的缘故,她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胳膊,楚彧站在一旁,似乎想去看?那些伤口,但又觉得不妥,只时不时瞟几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低头和燕摇春说话。

说了几句,燕摇春就累了,手上松了劲儿?,宽大的袖摆落下来?,楚彧便不动声色地替她推上去,动作自然无比。

不知说到了什么,他忽然朝燕摇春伸出手去,片刻后,燕摇春便将手放上去,两人?就这么牵着,如同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任何人?都无法插足。

惠昭仪有些惊讶,她跟在楚彧身?边许多年,深知对方?的脾性,看?似温和有礼,实?则疏离淡漠,令人?难以接近,但是直到此时,她方?才知道,原来?楚彧竟也有这样?贴心温柔的一面啊。

惠昭仪在心里轻轻叹气,对李得福道:“自从燕美人?来?后,皇上似乎变了许多。”

李得福此人?鬼精鬼精的,捧着个拂尘,笑意和蔼地道:“奴才也觉得是呢,皇上从前是天上的神仙,如今可算是沾了点人?间烟火气了。”

惠昭仪琢磨着这句话,也是一笑,道:“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烦请公公替我?向皇上告辞。”

李得福忙躬身?道:“是,惠昭仪慢走。”

……

水榭里。

燕摇春微微蹙着眉,神色若有所思,问楚彧道:“你觉得方?才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吗?”

楚彧沉吟,道:“我?当时隔得远,看?不仔细,但若是从表面上看?,这件事没什么蹊跷,栏杆确然是发霉朽坏了。”

燕摇春微微摇首:“我?总觉得有些不对,那时我?的手是放在上面的,感觉到栏杆先?是摇动了几下,然后才倒下去,若非你及时拉住我?,我?应该也会如阮更衣一样?掉下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