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宫。
“啊!”淑妃痛叫一声,反手给上药的宫女甩了一巴掌,怒道:“你这蠢物!笨手笨脚的!是想害死本宫不成?”
她的贴身?宫女连忙呵斥道:“蠢货,还不?快滚下?去!”
淑妃受了罚,挨了二十笞刑,她向来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一时间心里委屈万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本宫就摔了一个瓶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从前本宫弄坏他的东西,也不?见他计较过一次,上次还伤到了他的手,他也没有这样生?气……”
贴身?宫女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捂住她的嘴:“天爷!娘娘,这话怎么能说呢?皇上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今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燕美人和宁美人都在,他不?得不?这样做,并非有意要责备娘娘,您可别往心里去了。”
听了这话,淑妃红着眼圈道:“真的?”
“当然?了,”宫女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奴婢听皇上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动气呢。”
淑妃这才好受了一点,又?道:“你让那些狗奴才把嘴闭严实点,别让太后知道了。”
宫女面带为难,小?声道:“娘娘,这哪儿瞒得住呢?只怕……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
……
慈宁宫。
此时已过了酉时,天光微昏,宫里掌了灯,太后坐在软榻上,听了下?方宫人的禀报,半晌没说话。
正?在这时,有一宫人自外面进来,低声禀道:“皇上来了。”
太后听罢,吩咐道:“请皇上进来。”
不?多时,身?着深色常服的楚彧自殿外进来,先是向太后行礼:“儿臣躬请母后圣安。”
太后虚扶了他一把,道:“不?必多礼,坐吧。”
“多谢母后。”
楚彧在软榻上坐了,太后笑问道:“皇帝政事繁忙,怎么有空到哀家这里来了?”
楚彧微微一笑,道:“国事再忙,也还是要来母后身?边尽孝,晨昏定省,不?可?懈怠。”
太后感慨道:“皇帝有心了。”
母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楚彧才提起来意,道:“方才儿臣责罚了淑妃,令她禁足一个月,面壁思过。”
“哦?”太后故作不?知,道:“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你?”
楚彧答道:“儿臣今日赏赐了燕美人一个花瓶,淑妃拿在手中把玩,将它摔碎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儿臣若只是轻轻揭过,一来有损皇家威信,二来则是,母后如今掌管后宫大小?事务,劳心劳力,夙兴夜寐,淑妃不?帮着您也就?罢了,反而恃宠而骄,给?您添乱子,这样下?去,她日后如何能处理六宫事务?”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太后愣是没找到突破点,还要颔首赞同,道:“这孩子是有些骄纵了,不?知天高地厚,都怪哀家宠坏她了。”
楚彧道:“此番小?惩大诫,儿臣希望淑妃能反思己过,不?要辜负母后的期望才好。”
太后欣然?道:“你的这些思虑很好,哀家也早就?想敲打敲打她了。”
她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哀家老了,没有用了,你忙于?政事,日理万机,还要处理这些后宫琐事,真叫哀家心中惭愧啊。”
楚彧立即道:“母后言重了,若是没有您倾力襄助,只怕儿臣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
“能有皇帝这一句话,哀家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太后笑了笑,又?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你来得正?好。”
她说着,对旁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女立即退下?了,不?多时复返,身?后跟着一名尚寝局的女官,那女官手里捧着一个朱漆描金托盘,上面摆放着许多玉签,每一枚都只有两指来宽,雕刻着各式繁复的花纹,描着金字。
太后解释道:“新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各个品性都不?错,哀家觉得,也是该安排她们侍寝了,好早日为皇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这花玉签原是要送到乾清宫去的,既然?你来了,就?先挑一个吧。”
楚彧看着那些花玉签,没有立即动,太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笑道:“对了,这燕美人的身?子不?好,最近一直告病,哀家便作主把她的玉签撤了下?去,等她日后养好身?子再说。”
楚彧听罢,语气淡淡道:“母后有心了。”
“应该的,”太后柔声催促道:“皇上挑一个吧,时候不?早了,尚寝局的人也好早做准备。”
“不?过,恐怕要辜负母后的一番好心了,”楚彧面上微笑着,笑意却不?到眼底,道:“儿臣今日的政事还未处理完,没有心思想这些。”
“政事岂有忙完的那一天?子嗣亦是国之大事,”太后话锋一转,道:“还是说,皇上想要的人不?在其中?”
她看着楚彧,母子二人对视,谁也没有相让,空气莫名有些紧绷起来,殿内静悄悄的,侍立在侧的宫人们都深深埋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太后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这样,那哀家可?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皇上还年轻,喜欢美人,贪图新鲜,都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是让一个人专宠后宫,视其他妃嫔如无?物,那恐怕就?不?太好了,先帝在世时,专宠瑾妃,以至于?她后来骄横跋扈,残害宫妃,最后被赐了白绫自尽。”
“皇上,有时候太抬举一个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楚彧听罢,并没有接话,而是忽然?道:“朕说政事繁忙,并非托辞,明日一早,明王会入宫觐见,朕让他来陪母后说说话,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闻言,太后的表情骤变,楚彧就?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继续道:“明王已有三个月不?曾入宫了,想必母后心中也牵挂着他吧?”
太后扶着案角的手微微用力,嘴唇动了一下?,楚彧已站起身?来,道:“朕还要批奏折,先告退了,请母后保重凤体。”
说完,他十分?恭敬地颔首,带着李得福离开了。
出?了慈宁门,李得福轻声问道:“皇上,现在回乾清宫吗?”
片刻后,楚彧的声音自龙辇内传来:“先去一趟长安宫。”
长安宫是皇后的居所,李得福连忙垂下?头,恭声应道:“奴才遵旨。”
……
次日,雪月斋。
燕摇春躺在软榻上,清晨的阳光自窗外照进来,将满室映得通明,她用手遮了遮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一眼就?看到知秋坐在旁边的绣凳上,正?低头绣着花,大概是花纹太过细致,她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在那绣绷上了。
燕摇春伸出?手,抵住她的额头,知秋有些莫名,顺势抬起头,疑惑道:“主子怎么了?是口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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