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殿内依旧烛火通明,书案上?的四个烛台,灯油都是满的,因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专门的宫人进来添油,确保那灯火不会燃尽。
书案上正趴着一个女子,沉沉睡着,听到宫人的脚步声?,宁美人猛地惊醒,坐直身子,强打起?精神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人答道:“回美人的话,正是卯时初了。”
宁美人将笔搁下,甩了甩酸痛的手,倒吸一口凉气?,道:“我要见皇上。”
宫人垂首,恭敬道:“皇上?已上?早朝去了。”
宁美人:……
宫人继续道:“宁美人辛苦,皇上?特意吩咐了,让奴才送您回庆和宫休息。”
宁美人头?重脚轻地出了偏殿,抬头?一看,天边已经略微泛起?鱼肚白?了,来时满心欢喜,打扮得花枝招展,回去的时候,宁美人满面疲色,发髻凌乱,她的贴身宫女见?状,既惊又喜:“主子——”
宁美人摆了摆手,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道:“我要睡觉。”
……
很快,宁美人侍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雪月斋的人自然也知?道了,包括知?秋和盼桃在内的宫人们,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燕摇春听见?会难过。
谁料燕摇春跟没事人似的,如?往常一般,照吃照喝,阮拂云来了后,两人凑在一起?聊天说笑,燕摇春教她下五子棋,还刷了一波好感。
当?然,这个好感度涨幅,燕摇春自己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阮拂云和从前不一样了,那些?怯懦和腼腆就像浮尘,被?吹开后,露出内里的美玉来。
阮拂云很聪明,只几个回合,就摸清了五子棋的规律,两人下得有?输有?赢,旗鼓相当?,燕摇春一边落子,一边道:“说起?来,总叫你阮妹妹阮妹妹的,你如?今多大了?”
阮拂云笑了笑,道:“我已满十六了,过两个月便是十七。”
“嗯?”燕摇春讶异:“你年纪竟然比我还大?”
阮拂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太瘦了,看着显小。”
“真好啊,”燕摇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感慨道:“天然抗衰老。”
阮拂云猝不及防,吃惊地睁大眼,尔后微微红了脸,却也不反抗,只乖乖任她捏着,盼桃端着果品进来,嗔道:“主子又在捏人家的脸了,从前爱捏奴婢和知?秋姐姐,如?今又喜欢捏阮更衣,可真是喜新?厌旧。”
燕摇春听了,笑眯眯地道:“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本质就是喜新?厌旧的啊。”
她本是无心之言,谁料其他人都微变了脸色,就连神经大条如?盼桃,也赶紧闭上?了嘴巴,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燕摇春有?些?莫名:“怎么?了?”
阮拂云踌躇道:“我觉得,比起?宁美人,皇上?还是更喜欢燕姐姐的……”
没想到她忽然说起?这个,燕摇春不禁愕然,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当?即有?些?啼笑皆非,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阮拂云见?她面上?并没有?难过和失落之色,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又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
燕摇春也顺着她的好意,其实宁美人侍寝之事,她昨天就知?道了,用八个字来概括最为恰当?,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燕摇春承认,在和楚彧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对方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些?惊喜,譬如?他极度稳定的精神状态,超强的动手能力,做出了电梯和自雨亭,还发明了算珠,以及他的某些?观点,这些?都令燕摇春倍感意外。
在不知?不觉中,燕摇春已经对楚彧有?了很大的改观,甚至有?时候,她会把对方当?成寻常朋友一样相处,但是昨天听见?那一串银铃声?的时候,燕摇春忽然意识到,那些?不过是错觉罢了。
楚彧终究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并不是简单的隔阂,而是两个人在认知?和三观上?的差异,中间的鸿沟犹如?楚河汉界,不可逾越。
这注定了他们未来将会背道而驰。
……
楚彧来雪月斋的时候,燕摇春正在小睡,知?秋沏了茶来,恭敬奉上?,道:“主子还没醒,奴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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