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若是押送粮草昼夜不停也需四至五天。”

快马其实两天就到,但是大批粮草部队行军的速度不可能上来。

李崇皱眉站在地图前面,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从朝廷拨粮确实损耗太大,所以只能由靠近南境的州府去筹。”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臣陈文景此时开口,苍老的声音中难掩悲凉无奈:

“陛下,京城之中的五大粮库在天子脚下尚且出了此等陋闻,南境周边的州府粮库的情况相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梁的腐朽已经日益凸显,这个道理其实谁都明白,只是陈文景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出来罢了,此话一落正阳宫内都安静了下来,岩月礼看了一眼陈文景终究没有说话。

李崇看着这几人的神色,这是把他当成了天真童言的小皇帝了?以为这话说的太直接把他吓着了?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周府的粮库是个什么情况朕自然清楚,朕知道周府的粮库没有多少存粮,但是朕的办法会让周府的官员给朕变出粮食来。”

此话一出连宋离都轻轻抬起头来,李崇却看向陈文景:

“陈老,若是朕没记错的话,每次京查之后,考绩优秀的官员会升迁,外地考绩优秀的官员有可能调进京来,是不是?”

陈文景点了点头:

“是,京查从正德帝开始便不止查京城官员了。”

李崇笑的像狐狸一样:

“那就好,朕要下一道旨意,但凡所辖粮库存粮不满者,不得升迁,不得调任,什么时候粮库满了,什么时候才能调离,朕还要给南境周边七个州府另下旨意,所资南境粮款可多抵三成的粮库存粮。

也就是他们只要拿出十石的粮食,便算他的粮库中有十三石。”

听到这个办法韩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知道那些个官吏没有几个粮库中是足数的,陛下这个办法相当于给了他们开了一个口子,一百石抵一百三十石,一千石抵一千三百石。

小的州府库存粮也就一万到三万石之间,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少出几千石的粮食便能过了考绩的这一关,这比直接下旨可有用多了。

宋离却在此刻开口,声音坚毅不可驳斥:

“陛下的圣旨还要加上一条,不可搜刮百姓,凡查证属实者,立斩不赦。”

此事之下定然有官吏将主意打在百姓身上,会以各种明目增税,不过只需要杀几个便能度过这一段时间。

岩月礼也赞同此法:

“臣也同意宋督主之言,朝廷当拍出巡察御史明里暗里巡查,若真有人以身试法,便只能杀。”

没人会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钢刀只要悬起,没人会不在意。

李崇点了点头:

“就如诸卿所言,不过这筹粮的法子朕都已经替他们想好了,这土地中打出来的粮食是做不得假的,只是这些粮食未必在州府的粮库中,不在粮库中自然就在别的地方,官员的口袋里,富商的口袋里。

官员贪墨的那一部分他们必然会趁着这个机会拿出来,至于富商手中的,便让官员去借,如今是三月,再过两个月,江南的稻米必定会下来,待稻米下来了,再还给富商。”

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是富商,在这个封建王朝,能够做大的富商哪个身后都有官吏的影子,只要那些官吏下了决定要补上这个窟窿,到哪都能弄出粮食来。

宋离微微低头,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年前京中雪灾,也是灾民遍地,他便是想了各种法子从米商的手中抠出粮食来,如今又故技重施了。

其实李崇也是没有办法,王朝的腐朽便会加剧资源的向上集中,极为少数的人掌握着这个世界中绝大多数的资源,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地将那些集中在少数人手中的资源慢慢流出来。

这一晚直到深夜朝臣才散去,宋离的脸色越发差了起来,到了后面频频咳嗽,李崇见人都出去了才到他身边坐下,他忘了他的屁股坐不得,刚刚挨着椅子便弹了起来:

“嗷...”

宋离立刻抬头,眼底的担忧明显:

“陛下?”

李崇委委屈屈地重新站起来,他已经站了一晚上了,站的腿都木了,脚后跟都疼,一只脚还麻了,一走路和针扎一样,他自顾不暇,不过宋离的身体还是不能再撑下去了,他开口唤了人过来:

“张冲扶督主回去休息。”

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宋离抬手按了按胀痛的额角,看向了李崇,话音有些隐晦地提醒:

“陛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很久了。”

李崇愣了一下之后才恍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药是一个时辰上一次...他说怎么后面又疼又热了起来,但是那上药的场景...那岂止是不堪回首四个字可以形容的...

刚才在床上那气氛的情况下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要让他再回去躺在床上劈开腿,还是直接杀了他吧。

他悲愤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明显,宋离只怕他下一句就要说让他自己回去,他不上药了,思及之前那些小倌有的因此丢掉性命的,他心里便不踏实了起来,更是后悔自己竟然下那么狠的手,他第一次在李崇的面前示弱:

“陛下,我有些头晕,你,你陪我回去吧。”

权倾朝野的宋督主,这话说的磕磕绊绊,犹犹豫豫,李崇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宋离说出来的,脑子里一个念头就是答应他:

“好,走。”

果然嘴比脑子快多了。

宋离也确实没有骗他,他现在确实是哪都不怎么舒服,头疼还晕,心口的位置一阵一阵地心悸,他抬手按了按胸口,李崇看到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儿,休息的晚了些。”

李崇扶着他的手肘,好在去隔壁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两人刚进屋,宋离第一句话便直接遣散了宫人。

李崇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听到了宋离的话:

“陛下,那处不能不上药,你去躺下吧,臣净了手就来。”

李崇满身的别扭,他低头弯腰,脑袋差一点伸到□□,宋离被他的动作弄蒙了: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李崇满脸通红地重新站直:

“朕在想是自己屈辱的上药还是让你给朕屈辱的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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