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意外一怔, 慢半拍才颤了一下眼睫毛。
她表面上很平静,仿佛并不意外。
……是来找她的吗?还以为他真是?闲得?无聊,来找傅琼音喝茶的。
宋矜心口发紧, 移开目光。
宋矜觉得?谢敛的目光有些沉,令她?浑身不自在。她?低垂着眼睛, 觉得?十分窘迫, 慢吞吞地?说道:“哦。”
谢敛道:“阿念骄纵, 若是?她?不懂事?胡言乱语, 你直接教训她?便是?。若是?实在没办法, 与她?撞见了,也?不要这样好脾性。”
青年语调徐缓,音色清冷。
宋矜陡然脸颊发烫, 她?仓促避开目光,勉强镇静下来,可脑子却还有些嗡嗡地?响, 乱七八糟的想法缠在一处。
但其中?最明显的——
谢敛是?怕她?受傅琼音和秦念欺负,特意来为她?撑腰。
这念头就像是?蜜糖。
宋矜不由低垂着眼睑,心思有些杂乱。
“她?也?没说什么。”宋矜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 何况秦念所说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谢敛说。
谢敛道:“我会训她?。”
宋矜忍不住奇怪看?他一眼。
谢敛如今在京都这样忙, 有数不清的人递帖子要巴结他,他竟还有空来管她?这点小事?, 半点不怕女郎们背后笑话他。
不过?……
他似乎也?从不管别?人的目光, 一向对她?很好。
宋矜道:“不必, 阿念与我说的不是?这事?……”
谢敛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 径直道:“你不必管傅澄江的事?。”
宋矜一怔。
先前来找她?的人,叫做傅澄江吗?
宋矜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很擅长填词作?画。
但比起他的才名,傅澄江的好友岑望更出名。
比起傅澄江有过?之无不及,且姿仪甚美。
去?年春的那场宫变里,死了很多人。也?是?今年回京,宋矜才知道,岑望不知为何也?死在这场风波当中?。
两人都是?翠微书院的学生。
去?年那群学生所抬的棺椁里,或许躺着的便是?岑望。
宋矜隐隐觉得?不安。
“我记得?,章世伯从前经常去?翠微书院讲学。”她?忍不住看?向谢敛,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他与我提及世伯……”
谢敛很少隐瞒她?什么事?。
一向很尊重她?这位名义?上的“娘子”。
但此时此刻,他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她?话里的疑惑。
宋矜一颗心不由沉了下来。
远处有仆人疾步赶过?来,喘着气躬身对谢敛一揖,急匆匆说道:“谢大人,我家老爷请您过?去?。”
这里是?傅家,请谢敛过?去?的,必然就是?傅也?平。
谢敛道:“晚些与你说。”
说完,青年起身跟着仆人往外去?。
穿过?曲折的廊庑和小径,仆人带着谢敛一直到傅也?平的书房外。院子里绑着个人,此时跪在地?上,锦衣揉皱成一团。
正是?傅澄江。
谢敛的目光落在傅澄江身上。
傅澄江涨红了脸,想要扭过?脸去?,却又张了张嘴。
木门咯吱一声。
“含之。”傅也?平从门内走出来,老人拄着柄拐杖,沉沉的目光扫视过?来,“也?不是?我逼你做决断。但若是?外人知道,求情都求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日后叫我怎么管手底下的那一群人?”
谢敛躬身行礼。
他也?不看?傅澄江,只道:“首辅德高望重,应当没有人敢造次。”
傅也?平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透过?褶皱丛生的眼,老人明亮的目光落在谢敛身上。青年如冬日里的深潭,冷冽深沉,看?不清冰面?下藏着什么。
傅也?平:“你既然投到我门下,也?该有决断。”
这么多年,他和章永怡、宋敬衍互相制衡,如今宋敬衍已经死了,章永怡也?自知大势将去?,致仕还乡。
朝堂上这些文官,都要以他马首是?瞻。
谢敛就很识趣。
但还有不少人不识趣,眼下便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
傅也?平看?向谢敛。
眼底隐隐透出几分兴味来。
谢敛沉默地?看?向傅澄江,傅澄江张口想要呼救,却先一步被仆人堵住了嘴,一脚踹翻在地?上,像条死鱼般挣扎。
院内的积雪结了一层冰。
随着傅澄江的挣扎,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与他、与他的友人,都有些过?节。”谢敛抬眸朝傅也?平看?过?去?,意味极轻地?嗤一声,淡淡道,“不如交给我,也?省得?脏了首辅的手。”
闻言,傅澄江剧烈地?挣扎起来。
眼里满是?惊恐和愤怒。
傅也?平却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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