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姝又开始查实时。

随着她关注的人越来越多、要做的事越来越多,待查看的实时消息也越来越多,实时查看起来也越来越费劲了。

上百条消息看得她眼睛疼,等她翻到一点蛛丝马迹时,发现那正好是三天前快消失的一条消息——

翰林学士崔嘉风头太盛,其他人都从他手中抢不到任何机会,周辽、康承志、彭信……等人对他暗中产生嫉妒之心】

两日前:

沈雎听到同僚们私下谈论崔嘉,并未参与讨论,只是埋头整理陈旧的案卷。】

内给事邓漪根据女帝吩咐,给夜里忙碌翰林们送宵夜,只有沈雎暗中给了邓漪送了银两,邓漪对此人的关注加深了。】

昨日:

趁着崔嘉暂时离开,彭信悄悄溜进崔嘉的衙房,故意打翻了他的油灯。】

彭信?

原来是他啊。

姜青姝印象不深,好像他也是平民出身,纯粹是因为高野心低忠诚被她发配到翰林院来的。

今日:

内给事邓漪将崔嘉停职的消息第一个暗中知会沈雎,沈雎赶在内侍省来宣旨之前,先一步暗中准备抢夺机会。】

听闻崔嘉被女帝降职惩处,翰林院众人暗自窃喜。】

崔嘉对自己被陷害之事耿耿于怀,认为是有人在故意陷害自己,向宣旨的内给事邓漪请求面圣诉冤,却被邓漪拒绝了。】

姜青姝查看到这里,抬睫扫了一眼殿中侍立、谨小慎微的邓漪。

她已经渐渐的,开始享受作为天子近侍的好处了。

姜青姝故意让秋月歇着,派邓漪行走三省六部、宣旨、分发赏赐,就是想看会不会有人巴结邓漪,邓漪会不会有培植自己势力的心思。

果然随着野心增长,邓漪开始动念头了。

姜青姝倒也不戳破,由着她去——邓漪的权势越重,她对天子的依附也会越强烈,因为她和那些拥有实权的六部官员不一样,她所享受到的一切都系于天子,只要她的影响不超越帝王,她就会更加忠诚于女帝。

身边的鹰犬咬人越狠,君威也就更重。

有向昌盯着互为掣肘,邓漪也不敢不忠于她。

姜青姝想着,忽然掩唇咳了咳,邓漪见她咳嗽,连忙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小声关心道:“陛下龙体为重,莫要太劳累。”

姜青姝咳了好几下,才端起茶润润嗓子,邓漪小心观察着天子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病态,心底松了口气,又说:“陛下处理政务也累了,不若出去走走吧。”

姜青姝一想也好,正要起身。

眼前的实时又倏然刷出一条新消息。

——崔嘉利用崔氏一族的权势四处逼问,发现着火当日只有彭信进过自己的衙房,当即怒火中烧,去找彭信对峙。】

……

崔嘉真是要气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被小人暗算,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甚至当着他的面嘲讽他靠着崔氏一族的名望得到女帝赏识,偏偏能力不足,保不住这份宠信。

他怎么可能放火烧翰林院?!

都怪彭信那个小人!

崔嘉火冒三丈地跑到彭信面前质问他,谁知彭信见了他,非但毫不心虚,甚至还笑着说:“是我又怎么样,你要去陛下跟前告发吗?”

崔嘉冷笑:“自然!像你这样的小人,我一定要去陛下跟前揭发你。”

彭信说:“那你可要想好了,要是真闹到御前,你的欺君之罪可就掩盖不住了。”

崔嘉一愣,“什么?”

彭信不紧不慢道:“你自以为滴水不漏,可惜你偷沈雎诗集那日,正好就被我路过看见了,你拿着沈雎作的诗去御前表现,沈雎不敢揭发你,那是因为他不敢得罪崔氏一族,但你要是敢去御前说火是我放的,那就别怪我们鱼死网破。”

崔嘉冷笑,“你口说无凭,你说我偷沈雎的诗,那你去叫沈雎来问问,他自己会不会承认?”

彭信:“你还真是蠢啊。”

崔嘉一愣,随即怒火中烧,“你说什么?!”

彭信:“……正是因为沈雎不敢承认,等以后他再找个机会让陛下知道真相,他可以解释说自己受你威胁,才不敢揭穿你的欺君之罪,陛下又岂会责怪他?到时候你就是非但欺君、剽窃、威胁同僚,三罪合一。”

崔嘉猛地一震。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此刻一听彭信这么说,才幡然醒悟,浑身发凉。

彭信轻蔑地看着他,他根本看不起这个出身世家的崔嘉,现在之所以告诉他,不过是想挑拨他和沈雎而已。

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沈雎早就暗中投了谢党,你们崔家霸占户部又依附张相,你以为沈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崔嘉唇动了动,无以言对。

彭信:“你想清楚了,你还要拉我去御前对峙吗?我要是你,这一次就当吃个教训,你真正的威胁可不是我,而是沈雎。”

崔嘉袖中的手攥得死紧,眼神越来越阴沉,彭信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悠然而去。

等彭信离开后,崔嘉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却正好看到来找他的秋月。

他一看到秋月,便想到彭信所说的“欺君之罪”,魂不守舍地抬手弯腰。

“少监大人。”

“崔大人。”

秋月和他见礼。

秋月亲切地微笑着,道:“陛下器重崔大人,特意让我来安慰安慰大人,崔大人不必气馁,此事并非不可挽回。日后崔大人小心做事,还有机会。”

崔嘉一听女帝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更加惭愧,愈发恐惧万一欺君之事被揭发,女帝会不会对自己万分失望生气?

他勉强笑了笑,“下官无事……”

秋月试探道:“那火……当真是大人一时疏忽造成的?”

崔嘉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暗暗咬牙,“是,都怪我粗心大意,让陛下失望了,以后定会加倍谨慎小心。”

秋月仔细打量崔嘉的神色,只觉得这个崔嘉心事重重、气场阴郁,虽然他竭力掩盖,但依然逃不过秋月的眼睛。

这件事八成有隐情。

秋月点到即止,并未追问,面上笑意不变,只提点道:“崔大人,初入官场,难免人心浮躁,有时陷入淤泥而无法抽身,也是在所难免,在下侍奉两代帝王,也算是见过不少例子了。”

“我便在这里说句逾距的话,有些人互相倾轧,看似成了赢家,实际上他们却忘了……若没有那下棋之人,一颗棋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崔嘉听着秋月的话,感觉好似受到了点拨,又好像没有完全想通,还想再追问,秋月却不欲再多言,转身离去。

……

后来。

崔嘉就安安分分地做起了小小的翰林供奉。

本是探花、家世又顶好,别人不理解崔嘉为什么能忍得下这口气,连彭信都做好了看他和沈雎狗咬狗的准备,偏偏崔嘉什么动静都没有。

没有人知道,崔嘉回到家中,跟大伯户部尚书崔令之说了白天之事,崔令之闻言思忖片刻,说:“没想到陛下会专程派秋少监来提点你,也还好提点了你,不然你要是真去对付沈雎,那才是中了招。”

崔嘉不解:“为什么?”

崔令之说:“沈雎明知你有把柄在他手上,他当然会防着你,说不定有后招等着你,就等你伺机而动。损失一个小小的沈雎,对谢党而言算不了什么,但你身为我崔族子弟,你若因抄袭、伐害同僚而获罪,有损我崔氏一族之名。”

崔嘉实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乖乖点头,决定听自己的大伯。

崔令之却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抚着胡须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这次陛下为什么要帮我们崔族?”

难道女帝是想卖个人情?

他们崔族最近也没什么事,需要女帝给面子啊……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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