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份炒珍珠鸡、一品官燕、五香仔鸽、白扒广肚菊花里脊、杏仁豆腐……嗯,主菜这些差不多了,再来一份冰壶珍、酥琼叶当小菜吧……”

店小二也认得这个最近频频光顾的贵客,奋笔疾书地记下菜名。

少年又敲了敲桌面,问姜青姝:“小娘子可会喝酒?”

姜青姝:“酒量尚可。”

他又咧嘴笑了起来,眼睛一弯,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这么特别,肯定会喝酒”。

然后他使唤着店小二,跟阔大爷似地一挥手:“再把你们这儿酿得最好的醾酒、桂花醑各来两坛……算了,七娘不能喝太多,还是两壶吧。”

店小二连连点头:“客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下去吧。”

“是。”

店小二连忙退下了。

姜青姝取下帷帽,露出面纱之上眼尾上挑的清亮双眼,笑道:“阿奚好品味,方才报的两种酒,可是如今风靡京城的珍稀佳酿,价值连城。”

“你知道?”

“我家中有人喝过。”

其实是这些酒实在是太出名了,也曾被宗室及官员上贡御前,她虽不常饮酒,但因其又香又昂贵,便差少府赏赐给一些官员过。

很快,小二便将两壶酒先端了上来,给他们甄满。

姜青姝在现代的酒量其实很不错,但她不确定这具身体的酒量如何,便姑且浅尝一口,却发现果然浓香甘醇,眼睛不由得一亮。

对面的少年观察着她的反应,表情骄傲极了,像是在说“看吧看吧,真的很好喝”。

他怎么连这都能骄傲啊……

姜青姝心下觉得好笑,却又很是新鲜,此人虽然偶尔有点幼稚,但却又有一种京中世族子弟所所没有的神采风貌,令人感觉无比舒服。

她便也放松了几分,又拿起另一杯酒尝了一口,“这个也不错。”

张瑜笑道:“好眼光!”

“来。”

两人竟互相品起了酒,随后,好菜也呈了上来,可谓十分下酒,临栏坐在这整个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里,竟有一丝说不上来的韵味。

姜青姝偏头,望向下方重新热闹起来的平康坊,酒意冷静几分,支着下巴问张瑜:“所以你针对王楷,究竟是为什么呢?”

张瑜:“因为他横行作恶,欺压良善。”

随后张瑜便说了他盯上王楷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少年身居江湖,自有一番侠义心肠,初入京当日正是夜晚,他寻个了小酒肆歇脚,正好看到那王楷在欺负人。

于是他直接把那个王楷揍了一顿。

原以为这事便罢了。

谁知第二日,那家酒肆直接被查封了,据说好几人都被京兆府不分青红皂白抓了。

只手遮天至此,张瑜当时便王楷的印象差到了极点,随后又知,这王楷原来是国公府的世子,虽然没有入仕,但暗地里走动,人脉颇广。

张瑜想着,若不是他揍了那王楷一顿扬长而去,也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他怎么也得把人救了。

于是他便潜入了齐国公府,想再把那王楷揍一顿,横竖用剑架着他,也逼他把人放了。

酒肆老板没犯案的证据?

他懒得找。

去京兆府指认王楷?

那群人官官相护。

总之。

张瑜的办法最简单粗暴。

也是典型的江湖作风,问就是武艺高强后台硬,管他的,直接干就是了。

但齐国公府太大,他并未像霍凌那样迅速找到王楷,出来时还碰见了姜青姝。

不过意外收获是,他发现齐国公府养了几个不像兵的江湖人士。

想着总归不是什么正当角色,他干脆跟踪了那一波人。

“所以,平康坊中的刺客尸体,当真是你做的?”姜青姝问。

“刺客?”少年表现得比她还惊讶,嗤笑着道:“那群连剑都拿不稳的乌合之众,也算刺客?”

……行吧。

你厉害,你武艺高强,人家在你跟前,连刺客都不算了。

这少年喝完了一壶酒,一个人在桌上玩了起来,将另一壶酒倒在这个空壶里,两个壶颠来颠去,不亦乐乎。

他的语气也随意极了,“我蹲守了一段时间,本来打算今天就把王楷绑去京兆府的,谁知道就碰到了你。”

姜青姝酒意上袭,托腮靠在桌上,双瞳映着暖红灯笼,透着几分湿漉漉的暖意。

她说:“所以,那个曲素,是被你救走了吗?”

张瑜点头。

“你知道她?”他奇怪地问。

“……你不知道那个杀人案?”

“嗯?”张瑜朝她看过来,也学她的样子,用手支着下巴凑近,“什么杀人案。”

他看到她的睫毛在光影中簌簌一落,像一只蹁跹的蝶。

两人趴在桌上,明明隔着一张桌子,两颗脑袋却凑得很近。

她悄悄对他说:“平康坊的杀人案,你当时杀的那群刺客,针对的就是调查此案的刑部官员。”

随后,她便将那平康坊的案子简单地说了。

谁知这少年听完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冷哼了一声:“果然,这京城中全都是一群以势压人的狗东西,可见这朝堂皆是贪官污吏,那龙椅上坐着的也不是什么好……”

“皇帝”两个词差点骂出来,少年冷着一张脸,继续坐直了,转酒壶。

姜青姝:“……”

姜青姝有点无辜:“这个……我很难评。”

张瑜看她神色不自在,摘去面纱的小脸清秀漂亮,在光下异常动人,不由得安慰道:“我不是说你,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一部分当官的,不过嘛,连当官的都这样,皇帝肯定也很……”

他一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又嘀咕道:“我也不知道我阿兄为什么要效忠那个差劲的皇帝。”

姜差劲的皇帝青姝:“?”

那个……你阿兄也没有效忠朕吧……

真要说差劲的话,你兄长才是真的差劲好不好!他都把朕架空成这样了,有本事他反贪反腐啊!他还不是在结党!

借着酒意,她抬手捂着额头,心里叹息一声。

朕的风评居然这么差。

真是令人郁闷。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瑜又说:“虽然我不了解朝廷,但听你所言,我觉得那案子即便知道凶手是谁,也未必证据充足吧?就算凶手因曲素证词而入狱,对那些包庇凶手的人,也最多算是失察,惩罚极轻。”

姜青姝双手托腮,点点头,“是啊。”

真是烦人。

这也是最大的难题。

“此案虽为杀人案,但大理寺每日处理案件无数,此案并不起眼,便是翻案了,外加刑部暗中推波助澜,也依然差了那么一点效果。”

若是能再闹大一点就好了。

张瑜却冲她眨眨眼睛:“我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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