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兄长太累了。
张瑜方才被打了岔,又想再问一遍什么时候可以见七娘,张瑾仿佛知道他又要开口,冷淡道:“你且等着,我让人给她传信便是。”
他立刻眉开眼笑,“好嘞,谢谢阿兄!”
少年的脑袋“咻”的一下缩回去了,他关上门,在夜风中撑了个懒腰,又哼着小曲儿溜达到小厨房,叮嘱厨子做了一碗安神汤,让人给兄长送过去。
随后他坐在七娘曾经待过的屋子屋顶,望着月亮,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个小木雕继续雕刻。
他想送七娘一些东西,但思来想去,觉得京城的小娘子们都锦衣玉食,应该什么都不缺,那干脆就送她一个雕刻的小像吧。
少年在屋顶上借着月光,雕得认真;而张瑾从书房回到卧室,看到阿奚送来的那碗安神汤,沉默了很久。
安神汤下面还塞着字条,丫鬟送来时特意塞的,却是阿奚的字迹——“不许熬夜。”
张瑾神色稍霁,淡淡笑了一声。
他按了按发疼的额角,却没有碰那碗药,以免里面有什么不知道的食材,与避孕药药性相克,只是脱去外衫躺在了软榻上,在黑暗中微微闭目。
阿奚到底还是孩子气,只知道对在乎的人好,也从来不记仇,心里也不会藏事。其实他已经快弱冠了,张瑾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很有城府了,别人都怕极了他,背后骂他是皇帝的爪牙。
不,再追溯远一点,张瑾十五岁遇到先帝时,就已经是个很残忍的人了。
当时掖廷的管事诬陷他偷东西,他站在雪地里,即使快被活活打死,也咬紧牙关,不肯认罪。
奴隶就是低贱,就算被打死也没什么可惜。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死。
所以在快被打死时,瘦弱的少年猛地爆发力气,一口咬住了管事的手,死都不肯松口。
所有人都过来按住他,而他发狠地咬着,咬得伤口深可见骨,硬生生地咬断了对方的食指,骇得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
随后一双绣着龙纹的赤靴出现在眼前。
先帝看着那赤脚站在雪地里,满脸血、眼神阴狠的单薄少年,问他:“你就是张瑾?”
少年不答话。
先帝又看向地上断掉的半截手指,说:“你咬掉他半根手指,他依然能轻易杀死你。”
少年冷冷望着先帝,往后退了一步,“奴下次会咬他的脖子。”
如此说着,少年的眼神却犹如要吃人的狼崽子,好像就算是女帝,他也会狠狠地咬她一口。
当年那一幕,张瑾后来做梦时总会梦到,梦里先帝冷冷地俯视着他。
但这一夜,他却梦到了小皇帝。
小皇帝长得有几分像先帝,还小的时候就能看出长大以后的样子,张瑾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总是在想:刚硬冰冷如刀锋的女帝,为什么会生出个这么没用、这么娇气的小东西?
他二十多岁,小东西稍微大了点,看着依然很没威胁。
后来她登基了。
看起来还是很没用,连处置个犯错的宫人都不敢下杀手。
上朝时都不吭声,只会悄悄瞄他。
张瑾:“……”
张瑾原本准备了很多对付新帝的手段,后来发现只要让薛兆把她盯着就行了,偶尔能感觉到她变得活泼顽皮了点儿,比如说大闹寻芳楼,把谢安韫诱到龙床上。
薛兆告状的次数也明显上涨了。
这小皇帝已经在谋算着亲政了,但是她用的办法一次比一次古怪,张瑾原以为她折腾不到哪去,完全没想到她这么荒唐。
荒唐。
荒唐得他想掐死她。
若是政治敌手,再强大也无法令他愤怒失态,偏偏她就能恰到好处地往他的心窝子上扎刀。
屋内寂静,灯影将熄。
张瑾闭目养神,渐渐睡了过去,梦里却还在反复回闪那一夜的荒唐,她被他抓着手腕按在地上,他的手掌碰过的地方都是血。
“你把朕从椅子上拖到地上时,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狗。”
带着嘲讽的声音猛地将他拉醒过来。
张瑾睁开眼睛。
他霍然坐起身,黑夜中冷的双眸带着恼羞成怒的冷,太阳穴胀痛,清醒得完全无法入眠。
最终,他在黑暗中摸索到书桌前,把那碗阿奚给他的、已经凉透的安神汤一饮而尽。
……
张瑾爱情—20】
姜青姝:“……”
又来了。
姜青姝已经是第无数次看到张瑾的数值波动,几天了,还没消停。
他涨涨跌跌,起伏不定。
时而猛涨五十,时而猛跌六十。
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不就是破个处伪吗,这人的贞洁观这么强的吗?就当是打了个炮,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在对她爱恨交织吧?
尚书左仆射张瑾深夜梦到女帝,猛然惊醒,无法入眠,喝下了弟弟张瑜送的安神汤。】
做梦都是她。
好像她是穿上裤子就翻脸的渣男一样。
此外,姜青姝还通过实时,看到他回家去喝避孕药了,当时她正在陪君后用膳,看见那条实时时险些噎着。
怎么说呢。
有点解气。
让他狂,他也有今天。
但,避孕药也不是百分百就能解决的,比如君后肯定也喝过,但他还是中奖了,姜青姝估摸着,张瑾还是会一直忧心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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