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风平浪静的秋猎,实际上波涛暗流,一触即发。

赵玉珩已经对此番参与秋猎、镇守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的兵力了解透彻,明面上与谢氏一党勾结的武将,满朝都知道是哪几人,实际上暗中联系的又有一批。

这一批人,到底要如何甄别,则要靠最了解谢氏一族的王璟言。

若能确定是哪些人,便可逐一击破。

人,都是有弱点的。

早在一个月前,赵玉珩还远在行宫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谢党的反心,尽管彼时还不知对方要挑何时下手,却也还是未雨绸缪,埋下了一条随时可以牵动的暗线。

随后,王璟言告诉他,在女帝与裴朔的谈话中,二人猜测谢安韫要挑秋猎下手。

赵玉珩深以为然。

谢党在赵德成所统率的神策军中埋了内线,赵玉珩便在秋猎前三日,提醒赵德成一天至少分五次暗中弓箭盾甲、战马所用饲料、人员调度等问题。

终于在今日清晨,发现了备用武库中的弓箭不对劲。

他令赵德成不得声张,将计就计,让对方误以为神策军的确已经缺乏战力。

赵德成问:“三郎如何确定谢安韫的动手时机?”

赵玉珩道:“我若要反,自是挑狩猎开始之时,届时人员分散,无人会注意到暗中发生了什么,树林深处路径复杂,最易寻机控制皇帝。”

赵德成眉头紧锁:“可是,若是这个时机,我们也极为被动。”

“那就逼他提前动手。”

“三郎可有妙计?”

赵德成并不善谋。

这种事,为了防止出错,他不会贸然做任何决定,也习惯完全依赖这个稳重善谋的侄儿,全权听他的意见——这些年来,都靠侄儿出谋划策,才让整个赵氏一族顺风顺水,身负战功却不受君王猜忌。

赵玉珩偏首看了一眼窗外,那一道风中挣扎飘摇的树影,已备受磋磨、将折未折,他平静落睫,嗓音至始至终温和平静。

“放心,交给我就好。”

他有办法。

霍元瑶近日吃坏了肚子,总是腹泻不止,整日随侍在君后身边的人,便只剩下许屏。

等霍元瑶再出现时,南苑的大猎场中,那些士兵正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进行操练演习,场面空前巍峨浩大,马蹄几乎踩得满场烟尘滚滚,震声轰隆如雷鸣,令人不由得心魂震颤。

天子端坐上首。

霍元瑶眼神锐利,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来回的骑兵,如此勇猛强悍,不由得望了陛下一眼,继而垂下头,双手交叠于腹前,小步走上台阶,来到君后身后。

她听到他淡淡问了自己一句:“怎么样?”

“臣好多了。”

霍元瑶低声一应。

没有人在意这小小的女官。

秋猎第一日主要是自由活动和演兵展示,第二日则是正式的游猎活动。

按照往年惯例,每个人的箭羽都有着自己的标志,可自由追逐猎物,最后统计狩猎到了猎物数量来计分,像狼这种猛兽分数最高,一般也只有武将敢去争夺,而兔子狐狸水鸟之类,则是贵族子弟最常争夺之物。

皇帝会对拔得头筹之人给予重赏,要是表现得实在是太好了,甚至可以越过重重流程破格授予官位。

况且当今圣上如此美貌年轻,从她对君后的态度也可知,她并非薄情随便之人,便不乏有男子起别的心思,更加想展现自己孔武有力、勇猛帅气的一面。

众人皆踌躇满志。

姜青姝通过实时,可以看到有些人是真的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聚众八卦谈天说地,有人真心想要拔得头筹赢得赏识,然而,要动手的人已在暗中蓄势待发。

这次,她依然不能输。

也不会输。

她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只是前行几步后,忽然回头看了赵玉珩一眼。

他还端直地坐着,眉目清隽,目如寒星,在天光下像映着雪的一段月色。

一阵风掠入高台,便好似料峭的寒梅,在凛凛寒风中巍然挺立。

见她回眸看来,男人眸光骤起波澜,温柔地朝她笑笑。

“去吧。”

他无声朝她做口型。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勒缰转身,直入树林深处。

“驾!”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赵玉珩喉结滚了滚,莫名有些干涩难忍,袖中的手指已经紧绷到发白。

片刻后,他骤然松开指骨,闭了闭眼,清声对许屏说:“去召谢尚书过来。”

“是。”

许屏垂首,转身而去。

……

因怀孕受不得凉,原本坐在高台上观赏秋狩盛况的君后,不多时便回到了莱漳宫歇息。

谢安韫没想到赵玉珩居然要见他。

在这个节骨眼。

此时此刻,京城那边已由左右威卫等发起了兵变,而京城与南苑之间传递消息的士兵已被悉数斩杀,确保那边的异动不会传到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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