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内有些热。
张瑾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准备已久,真正蓄势待发时,竟比第一次还要紧张忐忑,张瑾的手掌抚上眼前这具珍贵美丽的身子,手在她胸口暂停,企图从她这里感受到和自己一样乱的心跳。
但帝王在这方面,总是比他经历得多。
坦然到让他觉得嫉妒。
他的掌心蓦地收紧,力道微重,她皱着眉动了一下,想拍开他的手,但他已倾身吻住她。
手却还在作乱。
姜青姝大脑有些懵懵的了,一些奇异的感觉如丝线被慢慢抽出来,直到二人的唇齿微微分开,水线在红唇间无限拉长,她看着他说:“还以为司空这么自傲的人,私底下不会做功课。”
他低声:“原是不会去了解。”
“那为何又……”
“总不能让你不理我。”
“哪有不理……”
“有太多次了。”
男人的大掌捧着她的手,五指搅缠着长发,不许她偏头躲开,“所以你从不在乎我的想法,这一点,也让我深感无奈。”
说完,他垂头,徐徐亲她的鼻尖,亲她的眼睛、眉心,连眼角都不放过。
连她都不自觉闭上眼,接受他缠绵又细致的吻。
他发现她耳根泛着红意,手指摩挲着那里,说:“我要脱你的衣物了。”
“……哦。”
“别紧张。”
“……”她一阵无言,从他这突然客气的字句中抓出一缕异常的情绪,“是司空在紧张吧。”
张瑾抿紧唇。
“……嗯。”
是他在紧张,不然何必说这么多废话。
“为什么?”她还不停地追问。
“……看图和实践,到底是两码事。”等以后次数多了,应该就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手落在她腰间的系带上。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捏过朱笔、写过奏折、处理过天下大事,稳准利落、杀伐决断,唯独在解她衣带时小心翼翼,怕踏错一步。
空气中响起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青姝放松地闭着眼睛,感觉到酥痒逐渐席卷整个身子,时间好像变得尤为漫长,余光里的灯烛让视线模糊,她渐渐咬着唇,才没有让软绵的轻哼声溢出喉咙。
当不沾情欲的圣人放下矜持,自愿去修习那淫魅之术,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夜,足够多的时间。
不像上次那样慌乱着急,张瑾几乎是用了很久,忍到额头都逐渐有了薄汗,等她渐渐有了状态,才慢慢进去。
“还能接受吗?”
“……嗯。”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是用鼻腔哼出来的一声,指甲抓着他的胳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搂住我。”
“好。”
姜青姝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这一刹那,张瑾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温柔。
这个人的温柔总是藏在最深处,被重重冰冷自私包裹,旁人不敢不愿打破一点,他也不屑于剥露出来给人看,连她都觉得若有若无。
温柔裹挟着色厉内荏的自卑,有时就算鼓足勇气想表现出来,却因为怕拒绝,而显得过分强硬,毫不讨喜。
此刻他才终于平静下来。
张瑾抱紧眼前的人。
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珍惜、温柔、克制,他彻底明白了。
她这样紧紧地搂着他,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哪怕没有他喜欢她的一半,能比喜欢别人多一些就够了,剩下来的,他可以慢慢和她培养。
张瑾的背被她抓得有些刺痛,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外面逐渐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宫室内静悄悄的。
最后一丝香料终于焚尽了。
她昏昏沉沉地在他臂弯里浅眠,他慢慢抽出手臂,还想帮她整理狼藉,却被她不耐烦地打开了手,张瑾被打开了两回,第三回还是不厌其烦地去帮她收拾,抬眼时,看到她睡颜恬静,呼吸匀长。
他看着,淡淡一笑。
可见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总算是了却他心里的一根刺,也在她面前洗刷了坏印象。
张瑾当夜就一直在她身边。
直到快早朝时,他才提前换好朝服去中书省衙署,又重新以清清白白的臣子姿态在朝堂上见她。
邓漪吞吞吐吐地提醒陛下:“昨夜陛下和张司空……彤史是记在侍衣头上,那避子汤……”
给司空赐避子汤,也怪怪的。
但不赐,就怕万一。
姜青姝说:“不必担心,他自己会解决的。”
之前两次,他回家都狂喝个不停,一碗不够保险还接着喝,就那架势,怀孕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
虽然姜青姝常常用“司空为什么不生”这样的话来刺激他,但说句心里话,她是没打算让张瑾怀孕的。
那玩得太大了,本来十拿九稳的局,可能逼得对方狗急跳墙,不按套路出牌,到时候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可以韬光养晦徐徐图之,何必去赌那么大。
谁都能怀,张瑾不可以。
她已经有了继承人了,期待孩子都是对外演出来的,也压根不稀罕让他生。
姜青姝觉得张瑾那么要强自傲的一个人,在朝政上很难让步,更不会冒着被架空实权的风险去怀孕,她试探了那么多次他都不松口,她是相信他会自己回家乖乖喝药的。
但张瑾,这一次回府之后,却迟迟没有喝避子汤。
他是不愿怀孕的,他也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怀孕会怎样,一旦动念,全部的理智都在告诉他——这是不要命的行为,愚蠢得令人发指。
可近日的事,让他有了心结,偶尔也会想,他们之间如果有个孩子会怎样。
他虽然是权臣,却不舍得做出伤害她的事,对皇位也没有什么染指之心,若他们有了皇太女,他自会好好扶持教养那个孩子长大。
也许他们的孩子,会眼睛长得像她,鼻子嘴巴像他。
孤寡之人,血亲单薄,无所牵挂,这样一想想,又何尝不心动。
做选择,尤为困难。
他便总想着,等等再喝。
于是,那一碗药,就这样一拖再拖,迟迟难以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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