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冗是超能力者?
江姜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地看向叶冗, 正好对上了叶冗朝他看过来的视线,那双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又好像藏着千言万语。
江姜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只是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江姜。
江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首先,凶手是领班。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是很感激领班的, 不管领班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总之他同意让江姜在酒吧打工,这对当时没有身份证的江姜而言是不小的帮助。
这个在他心里一直是帮助者的角色, 突然间就变成了变态杀人魔, 这其中的落差不可谓不大。
然后是叶冗,前脚廉芹才用生动形象的方式证明了“规则”的可靠性,后脚就从领班口中得知叶冗其实是超能力者,自他复活以后,叶冗是唯一和他建立了紧密联系的人。
叶冗一变,有种整个世界都变样了感觉。
这给他的冲击比发现自己手指头会发光的时候还大。
但叶冗看着他, 那双浅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像玻璃珠一样清透, 睫毛长长的,甚至在眼珠里映出了倒影。
又来了, 又是这种无辜的表情, 好像江姜对他说话重一点, 他就能当场哭出来一样。
面对叶冗的时候,江姜总是容易忽略对方现在的体型, 总觉得叶冗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是可爱的,又可怜的。
江姜是个保护欲很强的人,叶冗总是可以踩在他的好球点上,如果两人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叶冗不是一开始的小可怜模样,而是现在这个高大的模样,他们的关系也会不错,但可能不会走得这么近了。
廉芹已经在继续问了:“他有什么超能力,你们为什么要监视他?”
反正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他说出去了,领班干脆破罐破摔了,他甚至坐在审讯室里翘起了二郎腿:“不知道。”
廉芹下意识觉得有点荒谬:“不知道?”
领班露出一抹嘲弄的笑:“为什么这么惊讶?难道你们不止能让我说真话,还能让我知道我本来不知道的东西?那你怎么不问问我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过程呢?”
廉芹是那种不会被挑衅到的人,她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把话筒拿开,认真地看向了叶冗。
叶冗还在跟江姜对视,杨天浩站在旁边一脸的茫然,他本来就被禁言了,现在被迫看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对峙,又无法出言讲和,只能一个人默默在旁边自闭。
廉芹没长恋爱脑,她是一点体会不到现场情绪的流动,把杨天浩对她使的眼色全部当成是杨天浩眼睛抽筋,她一本正经地切入两人的情绪场里,单刀直入地问道:“叶冗,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两人间流动的气氛被打破,江姜眨了眨眼睛,将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情藏起来,等着叶冗的回答。
叶冗的眼神却还是追随着江姜,他缓慢摇头,说话也轻缓,一边说一边观察江姜的反应:“我不知道。”
江姜在叶冗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松了口气,他其实不在乎叶冗有没有超能力,只是别扭的觉得叶冗不该有任何事情瞒着他,这种情绪隐秘而难以宣之于口,但只要叶冗说自己不知道,他就愿意相信。
但廉芹显然不信,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审讯室。
江姜反应很大,他往前一步挡在了叶冗面前,像炸毛的刺猬一样竖起身上的刺:“我记得这个地方叫做审讯室,是用来审讯犯人的对吧,你不会想让没犯过错的人进去吧?”
廉芹既没长恋爱脑,也听不出阴阳怪气,她认真地点头:“当然了,只有犯人才会接受审讯。”
她又将话筒拿过来,审讯室内看不到外面,很久没有听到动静,领班原本强装出来的轻松有点绷不住了,他换了只脚翘二郎腿,还是觉得不得劲,又换了好几个姿势,才又听到了廉芹的声音。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有超能力的?”
领班脸上又露出了些慌乱:“是天命的预言,天命的预言从不出错。”
廉芹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问到点子上了:“天命的预言是什么?”
“‘他是第一日上帝,是开始与结束。’”
这话没头没尾的,廉芹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像翻译腔?天命是什么?”
领班不说话了,杨天浩拉了拉廉芹的袖子,他被禁言了没办法出声提醒,只能满脸无奈地比了个十的手势,廉芹恍然大悟:“上限了。”
江姜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上限?”
廉芹解释:“真话规则有上限的,一个人一次只能问十个问题,超出十个问题的话,就要等规则重置了才能继续问,规则每十天重置一次。”
又又又出现了,这种被当成自己人的感觉。
江姜来了一趟异常事务管理局,获得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叶冗好像是超能力者,还被危险的组织盯上了,如果是他自己被盯上了他都没有这么担心。
这可是叶冗啊,是他小白兔一样可怜的同……江姜转头看了一眼叶冗,脑袋里的感叹被打断了,他伸出手按了按叶冗的胸口,按到了充满弹性的肌肉。
他无视了叶冗带着问号的眼神,惆怅地叹了口气。
“总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江姜拉着叶冗,选择向他们告别,总觉得再待下去,这些人说不定就会把叶冗给扔进审讯室里去了,他虽然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此地只能1v1的规则,他怕自己不能同时打十个。
叶冗虽然现在这么高大,但他肯定不会打架的,说不定连杨天浩都打不过,只能可怜兮兮的被强迫说真话,这可不行,他不同意!
杨天浩总觉得他们好像被污蔑了,但他没有证据,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不能说话,在异常事务管理局里说脏话会被禁言,一开始是禁止到规则重置结束,后来发现这样实在是太不人性化了,被禁言的人恨不得永远不回来,有点影响他们的凝聚力,所以后来改成了说脏话禁言28分钟。
至于为什么是28分钟,主要是因为他们樟城分部的局长是个狂热的谜语人,总喜欢弄点弱智梗,比如8和b很像,所以28分钟就是说这个被禁言的人是2b。
而辱骂别人则是禁言58分钟,因为5和s很像,意思是会辱骂别人的人都是傻逼。
看江姜要走,廉芹也不阻止,她负责的是本次樟城发生的控制型超能力者无差别砍人案,既然如今案子破了,江姜作为协助的热心市民,受表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拒绝他的要求,于是礼貌地送他们出去,自己则是准备将情报上报。
至于领班,自然有人来带他去关起来,犯下这种恶行,最低也是一个枪毙了。
杨天浩急了,廉芹的任务是完成了,但他的任务没完成啊,可惜禁言时间还没结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
可恶啊,明明只有几分钟了,不过也没关系,他已经跟江姜加了好友了,江姜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够多了,还是让他休息一天,明天再找他吧。
江姜跟叶冗住在一起,两人搭计程车回家。
一路上江姜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叶冗也没说话,小心翼翼地一直偷瞄江姜。
江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而且他很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虽然他精力旺盛,但是放松下来之后,从心底深处涌出的疲惫感还是让他难以招架。
凶杀案,同学出事,领班是凶手,以及最后的叶冗疑似有超能力,这些都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自从江姜揭棺而起之后,他没有身份,与世界脱节,根本不想与世界建立起任何联系,直到再次与叶冗相遇,被他强势挤进了自己的生活。
但是在遇到叶冗之前,与他联系最紧密的人其实是领班。
即使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日子,江姜也感觉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虽然没有身份证,但领班还是给了他一份工作,他也凭借提前预支的薪水租了房子。房东也很不错,虽然房子这么烂,但看他身材高大,找出两米长的那张床给他用。
但是江姜更无法忘记的是躺在楼梯间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家门口惨白的女人。
之前一直被各种紧急事情压住的画面开始在脑海里翻涌。
天已经有点黑了,灯光也亮了,洒进计程车车窗内,给江姜的脸打上了二分线。
叶冗一直盯着他看,突然开口:“江姜,你饿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那颗背对着他的毛茸茸脑袋才点了点,叶冗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我知道一家店很好吃,我们去那里吃晚饭吧。”
毛茸茸的脑袋又点了点。
计程车改了道,江姜看着窗外不断变化,却又像是一成不变的风景,身体往后一倒,正好靠在了叶冗的肩膀上,他仰头看着计程车顶,像是经过了紧张刺激的一天后进入了贤者时间,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叶冗,你说以后该怎么办呢?”江姜思索着问道。
叶冗被江姜靠着,整个人都要烧红了,连声音都有些微不可查的颤:“啊?什么怎么办?”
江姜伸出手,比划了两个人:“你看,你已经保送樟城大学了,没几个月就要去读大学了,那我岂不是很难再见到你了。”
叶冗想也没想:“我可以不去。”
江姜还没说话呢,一直沉默是金当背景板的司机忍不住了,当司机的谁又没点聊天绝活呢,他已经忍了一路了,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发言,见识到这种炸裂三观,他顿时感觉到了肩膀上沉甸甸的使命,他必须拯救这个准备为爱跳火坑的小伙子。
“伢子啊,可不能不读大学啊!”司机声音洪亮。“读大学才能出人头地嘞,现在社会文凭很重要的,你要是没考上那肯定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都保送了,多优秀啊,要是不去的话是害了你自己一辈子嘞。”
叶冗没理他,满心满眼都是江姜,他仔细看着江姜的表情,试图判断他此刻在想什么。
但是江姜完全被司机给吸引了注意力,他开口解释:“叔叔放心吧,他肯定会去上大学的,刚才说笑呢。”
叶冗想强调一句他没说笑,但是看到江姜和司机大叔在后视镜里看过来的带杀气眼神,他还是乖乖闭嘴了,借着车子转弯产生的力悄悄朝江姜那边挤了挤。
他的校服外套给江姜穿了,此时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裸露的手臂接触到了江姜身上的校服外套,明明是他自己的衣服,平时都穿在身上的,天天都跟皮肤摩擦,却因为今天是穿在了江姜的身上而变得不一样了,跟布料接触的地方能汲取到江姜的体温,像有酥麻的电流通过,叶冗垂下头,眼睛半合着,掩藏住内里的情愫。
江姜见叶冗低着头,以为他是被说了在难过呢,又有点不忍心了,他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叶冗的脑袋,感觉叶冗的身体有些颤抖,低声安慰他:“没关系,我可以去樟城的大学食堂当打菜阿姨,这样你可以每天来我的窗口,我给你打菜绝对手不抖。”
叶冗没被逗笑,司机大叔乐了:“哈哈哈是啊是啊,那个伢子诶,叔叔我啊开车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你去读大学了,以后找个好工作,赚多多的钱也可以给别人更好的生活嘛,这不比你们两个人一起去打工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叶冗低低嗯了一声,计程车也开到了地方。
告别了热心的司机叔叔,江姜和叶冗走进了叶冗推荐的餐馆,餐馆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店内的陈设都很旧了,但是很干净。
这个时间点刚过了用餐高峰期,但是店里人数还是不少,也可以从侧面证实叶冗说的没错——对于一家老餐馆来说,人少不一定说明它难吃,但是人多的话证明它一定有自己的可取之处,才能在竞争激烈的餐饮业存活下来。
江姜偏头,见叶冗的脸好红,突然发现自己还穿着叶冗的外套,又联想到叶冗那个容易感冒发烧的体质,他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叶冗穿上:“叶冗,你很冷吗?快穿上外套可别感冒了。”
被还带着江姜体温的外套裹上,叶冗看起来脸更红了,江姜也更担忧了,赶紧把人拉进餐馆里,不让叶冗再站在大街上吹风了。
叶冗被乖乖的拉着走。
叶冗说的没错,这家店的味道确实很好,把江姜emo的心情都赶走了不少。江姜也不纠结这些,总归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他的错,相反他还干了大大的好事,他就应该高兴才对。
吃饭的餐馆离叶冗家不远,吃完饭,两人慢吞吞的散步回去。
江姜吃完饭有点犯困,就拉着叶冗的外套衣摆闭着眼睛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叶冗嘴角始终带着笑意,领着江姜回家,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不觉得尴尬,静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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