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陈孟和唐志勇并没有对唐楸说些别的什么,太深奥的东西小朋友现在也听不懂。只说是今天带他到栗子哥哥家里找栗子哥哥玩玩。
栗子哥哥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此时的小家伙隐约能感觉到。但是对于要怎么哄心情不太好的小伙伴,唐楸自觉还不是很有经验。
于是在被栗子哥哥牵着手带进卧室后,小家伙先是熟稔的自己爬到距离傅洵座位不远的一个小沙发上坐下,然后左右看了看拍拍小手问:“栗子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傅洵的表情空茫一瞬,在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还站在那里的男孩开始试图回忆。
他昨天找到库房后,从库房里拿到想要的工具回来后,原本是想要先着手画图纸的。
可是后来画着画着,胸有成竹的图纸没有画出来,反而是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画了一张又一张的人像。
想到这里,傅洵在猛地回过神来,蹲下身拿起其中一张画废了的画纸,递给了小家伙,示意他在画画。
然后自己也又拿了一张仔细端详起来,试图辨认出他在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可画纸上的人其他部位都画的好好的,唯独五官,却怎么看怎么模糊。
傅洵趴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这次清醒状态下试着又画了一次。
这一次凭着本能的感觉,隐约画出了女人的五官,可是就在画成的那一刻,傅洵再次端详了半晌,忽然伸手拿了一根红色的笔过来,影影绰绰、斑斑点点的红色在傅洵的描绘下逐渐遍布女人的衣着、面部。
直到后来,好不容易画清晰了的五官再次被大片的红色所覆盖。
傅洵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凌乱,画完一张之后随手就想要拿过地上的其他画纸,想要继续用手中的红笔在上面涂鸦着。
这样的表现如果被屋外的傅弈看到了,怕是会立刻察觉到,此时傅洵的状况比刚刚还要差一些。
接受逝去的人早已不在,这对傅弈来说都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更何况是当时直面现场,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傅洵。
随着这一两年傅洵的状态有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且越来越好。但依照他的心理医生的说法,也依旧是要循序渐进。
最好是等到哪一天,傅洵逐渐长大,让他自己逐渐的想起来,慢慢的描绘出曾经母亲的样子。这是一个孩子自己在与自己和解,被慢慢治愈的过程。
在这期间,丝毫心急不得。
傅弈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傅洵的恢复会进展的这么快。原本以他的生活习惯,是不太可能自己拿了钥匙,去一间一间的找什么东西的。
直到走进一间被保留下来的,满是母亲痕迹的房间。
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面了他们一家三口曾经拍过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还被傅弈珍而重之的放在了桌子上。
就在傅洵笔下的红色线条越来越凌乱的时候,一旁的唐楸忽然打断了他的动作。
原来在傅洵画画的时候,被栗子哥哥同样递了一张画纸的小家伙还以为栗子哥哥也要让他画。
于是小家伙也学着栗子哥哥的样子拿起了一支画笔,趴在茶几上对着画纸画了起来。
把终于画好了的画纸递给栗子哥哥看,“栗子哥哥,你看,楸楸画的。”
自觉画得很漂亮的小朋友把画递出去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好像想要栗子哥哥夸夸他。
傅洵的手一顿,接过小家伙递过来的画纸。
他刚刚递给小家伙的也是一张他之前画废了的画纸,上面只有一个背影的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
接过画纸后的小家伙在女人的身后添上了大片的花草。
不是成人笔下那种静止写实的画风,而是唐楸幼儿园里的老师们教过的那种简笔画。
一朵小花有五朵花瓣,一根长长的线条充作花茎链接着泥土上两片整齐的绿色草叶。
小家伙甚至还在画纸的最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公公,太阳公公有着白白的胡子,以及和蔼的笑脸。
阳光洒下,走在花丛中的女人,与傅洵笔下那被大片大片红色侵染的身影有着截然不同的温暖。
唐楸甚至别出心裁的画了一片卡通样的稚气花瓣飘在了女人长长的头发上,也难怪小家伙对自己的这张画作这么满意,还专门拿给栗子哥哥看,想要栗子哥哥夸了。
傅洵拿着这张画,忽然觉得跟他昨晚看到的那张照片有些像。
感觉很像。
同样明快的色调,同样从最上方洒下的阳光。
男孩伸手点了点画中女人头发上的花瓣,小家伙看了看,解释起了自己的创作心路历程:“因为花瓣漂亮呀。阿姨也漂亮”
小朋友看一个人漂不漂亮,往往是不看脸的,而是看整体的氛围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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