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赵燕宁就捧着账本进来了。
“东家,这账目问题挺大。”他自顾自地递给如意看,“怕是要亏上几万两银子。”
一听数目有些骇人,如意接过了账本:“从哪里亏出来的?”
“入账且先不论,这些出账数目虚高得可怕,除了白仙鱼一类的珍贵食材,其余普通果蔬竟也是天价,例如这茭白,临安本就盛产,集市里不过五文一斤,先前的采买却买成五钱银子。还有米面,按照正常价格折算,东家每月多花了一百八十两。”
“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税钱。”
他将账册翻到后头,指出了一个数目。
如意一看就沉了脸。
贺泽佑干的好事,光赚钱不缴税,年入万余的大铺,他也敢只交几两的税款。这要是被司商衙门查出来,她怕是要被罚个倾家荡产。
更可气的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补上这些税款,而粗略一算,三十多间铺子,她至少要补大几万两。
她才不想给那晦气玩意儿出这冤枉钱。
啪地合上账册,如意倚在软枕上,手托着下颔,长眼轻轻眯了眯。
赵燕宁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侧头与沈岐远道:“咱们这东家怎么看起来一肚子坏水?”
沈岐远头一次觉得燕宁说话贴切。
这世间女子多以端正为美,要三从四德,要循规蹈矩。可柳如意这个人,偏就是不正经的时候最好看,眼里满是算计,幽黑泛光,嘴角还总噙着一点嘲讽,笑弧别有深意。
谁看了不说一声灵动艳丽。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沈岐远拂袖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刑部司了。”
如意回过神,倒是没留他,只道:“大人帮我这么大忙,后日便请来会仙酒楼尝尝大厨做的新菜式,我请客。”
“好。”
沈岐远走了,赵燕宁也回去继续看账了,如意在房中坐了片刻,慢悠悠打开了自己的妆匣。
晌午一阵小雨过后,临安城里放起了晴,街上陡然热闹起来,各家铺面都赶忙将最新的货样拿去给老主顾过目。
宁远侯府向来富贵,城中有资历的铺面都知道,甭管是衣料还是首饰行头,只要是时兴的上等货,侯府统统都会留下,所以往那条街去的车马也是最多的。
然而这日,侯府门口堵着的不是货物,倒是一个个要钱的掌柜。
“说出去也是勋贵人家,怎好拖一个月的账,还想退货,我那皮料都给裁开了,怎么退呀。”
“就是,原先还大方得多给赏钱呢,现在连货款都不结,我回不了账,哪儿打货去。”
“让你们账房出来给个说法啊,躲着是怎么回事,逼急了我们去敲宗正大鼓,你们侯爷脸上也无光啊。”
议论声很大,越过院墙直往主院里飞。
贺泽佑坐在桌边,脸色难看至极:“都说了不要再买,库房里东西那么多,怎么就短着你们了。”
贺老夫人不太服气:“往常都这么买的,府里也不缺银子,作何要让别人耻笑咱们上不得台面。”
“就是,大哥哥赶紧让人把账结了,堵在门外像什么话。”贺二也嘟囔,他新买的马具还在外头呢。
这两人一嚷嚷,府里其他几房的哥儿奶奶就都喊起来,嘈嘈杂杂的,听得贺泽佑额角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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