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里,如意和拂满常常出门,会仙酒楼的生意又渐渐冷清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厨房少了个帮手,而是因为赵燕宁心情越来越差,开口也就越来越不客气。

“外带?哪来的规矩,带出去食盒不给带回来算谁的。”他阴阳怪气地对客人说话,眼睛却瞥着旁边路过的拂满。

拂满置若罔闻,还是将如意扶上了车。

“肉搁少了?给您搁头猪进去好不好,后厨里就有,活的,我这就去给您牵。”他加大了嗓门。

拂满还是没理他,只将小凳收上车,准备关门。

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瞬,一只手伸进来挡住了门沿。

拂满低眼,就见赵燕宁掰着门扇,烦躁地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天都搞不定,搞不定叫我一声啊,天天折腾着出去算怎么回事。”

沈岐远策马立在一侧,平静地解释:“我们要去殓房验尸。”

“就你们几个,不是我说,你们谁有十年以上的验尸经验啊,还这般大言不惭。”他骂骂咧咧地去牵了马来,翻身跨上去,“走走走,带爷去看看。”

车里的如意乐了:“你不是再不想碰尸体么?”

“我那是不想碰尸体吗,我那是不想再沾惹上某些‘身不由己’的衙门罢了。”他斜了沈岐远一眼。

沈岐远别开头去,没吭声。

拂满皱眉看着他,抬手比划:你不用勉强。

“勉强个屁,爷乐意,你少婆婆妈妈的,走走走。”他催了车夫一把。

如意忍不住唏嘘:“若是嘴硬能赚钱,燕宁一定会成为临安第二富豪。”

赵燕宁纳闷了:“第一谁啊?”

如意和拂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向前头骑着马的人。

沈岐远坐在马上,背脊如挺拔的山峰。察觉到他们在碎嘴,他侧眼:“还走不走了?”

“走。”如意笑着关上车门。

一连来了三日,殓房的环境她们都很熟悉了,饶是如此,如意也没赶上赵燕宁的步子。

这人走得又快又熟稔,片刻便找到了路上提起过的那具尸体,手腕一抖便拿出个布包,刷地展开,里头从细到宽列了二十多把刀具。

如意惊了:“你这是什么时候带上的?”

拂满笑道:“他,他就不会,不会把这些,这些东西离身。”

赵燕宁家里世代行医,到他这里却独对死人感兴趣。在大乾,仵作通常被视为不祥之人,为了入这行,赵燕宁大过年的挨他父亲的打,打得后背硬生生脱了一层皮,他也还是咬着牙喊:“我就要替死人说话!”

这样的执拗之下,是绝顶的天赋和热爱,旁人都验不出古怪的尸体,他偏能看出端倪。

“什么淹死的,她嘴里虽有河沙,却压根没到喉咙,摆明是死后沉塘。”手在死者脑袋上按了几下,赵燕宁很快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铁钉,“这才是死因。”

沈岐远瞳孔微缩。

用烧红的铁钉刺穿头骨——若是这样的杀人手法,那池塘就不是第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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