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宁朝阳在想什么呢?

李景乾试想了一下。

自己看上了一个人,百般待她好,说是外室,却分明将她养在府里,给她账房对牌,给她医馆药材,陪她看风看月,带她赏遍上京。

如此种种,求的不过是她心甘情愿与自己厮守。

而她,假意逢迎,实则卧底,打探完消息然后诈死离间自己与自己效忠之人,反手再风光回朝,站在几千人面前等着他崩溃——

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宁大人一开始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对人好。”六子还在说,“她连最基本的讨人欢心都不会,还是华大人和秦大人在凤翎阁里闲了就教她几句。”

从买狼毫笔,到给他开医馆,她学得很认真,做得也很到位。

李景乾恍然想起来,宁朝阳从小就没被爱过,自然不懂怎么去爱别人。她一心?????想往上爬,也不过是因为不安。

生病时无处可去是因为不安,戒备心强待人冷漠是因为不安,就连喜欢亮亮堂堂的东西,也都是因为不安。

没有人能保护她,所以她只能自己变得更厉害。不想再被伤害,所以她就不期待任何人。身边没有贴身丫鬟也没有伴侣,她就待在光亮些的地方——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肯带伤站在夜风里,捧着锦盒眼眸璀璨地问他:“小郎君,定情信物要不要?”

李景乾时常觉得宁朝阳在骗他,她从一开始就是一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嘴里半真半假,待人忽近忽远。

可是眼下当真回头看,他才发现骗人的一直只有他自己。

她已经把所有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是他没好好接住,不但没接住,还将它揉碎了掰烂了踩在地上,然后笑她说她压根没有真心。

想起她曾经亮如星辰的双眼,再想起今日她来见他时的疏离冷淡,李景乾突然觉得很难受。

“六子。”他哑声问,“你们宁大人,好哄吗?”

六子茫然地看着他,然后摇头:“没人哄过,小的不知道。”

沈晏明爱她又恨她,没有哄过她。宁肃远欺她又怕她,也没有哄过她。在众人眼里,宁大人冷静理智,不需要人哄。

所以宁朝阳这十几年来唯一一次被人哄着,可能是在江大夫给她喂药的时候。

“……”

心口堵得缓不过气,李景乾闭了闭眼。

良久之后,他对六子道:“你替我去给她传话,就说她今日的提议,我答应了。”

六子点头:“小的明儿一早就去。”

“不,就现在。”李景乾摇头,想了一想,干脆自己起身,“陆安,备马。”

“侯爷。”陆安一脸莫名,“外头已经宵禁了。”

上京坊市有规,从亥时末宵禁至丑时末,期间任何人不得外出,违者提醒三次之后可当盗贼射杀。

且坊市之间大门已落,就算他拿麒麟顶的马车强行夜闯,也无法离开宁义坊去到宁府所在的平宣坊。

李景乾僵硬地坐回了椅子里。

他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指尖颤得厉害,差点将上头戴着的白玉指环给抖落下来。

“这是怎么了?”陆安小心翼翼地退出去,问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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