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一颗悲愤之心,严师一路疾行进入京师,随行护卫的半个校尉营五百人在距京师十里处驻扎,等候严师返程。江毅一个小旗的亲卫继续扮作家丁随身护卫。
费府大门口已挂满了白幔黑纱,来往进出的人具是麻布披身,腰系草绳,头缠孝带。人很多,有些乱,但都不说话,个个神情肃穆,院内不时传出阵阵哭声,声声撕心裂肺,闻者不由落泪。
严师刚从马车上走下来,费公身穿重孝的大儿子及一众人已经从门内跑出,“噗通”一声跪在严师面前,大哭道:“严伯父,您老总算是到了,我父已经殡天了,呜呜呜……”
严师双眼中瞬间流着大颗泪水,一边拉起面前跪着的男子,一边哽咽道:“起来孩子,带老朽去见他,快带老朽去见他。”
众人一路哭泣着簇拥着严师走进院内,整座大院也已经被黑纱白幔挂满,天井中搭建一个灵堂,灵堂四周白布为墙,黑纱为帐,灵堂两侧挽联醒目:
勤劳一生一别千古教子有方壮志长存重如泰山功业长留
音容宛在功高德重松柏长青福寿全归千古流芳毕生忠厚
严师匆匆看了一眼,大步走入灵堂,一副黑漆漆的棺木赫然摆放在香案后面,通往棺木处的通道被垂下的黛青色布帘遮挡,严师掀开布帘走入,棺木的棺盖还没盖上,斜着放在棺木上面,这是为了逝者生前友好最后一见而设。
严师老泪纵横,趴在棺木边沿看着里面躺着的枯瘦而变形了的挚友放声而哭:“墨涵,为兄来矣,墨涵,为兄迟矣。实不想,你我兄友五十余载,今却如此相见,为兄心痛啊,痛煞为兄了。
墨涵,你我一生肝胆相照,不弃不离,永不相负,今之你去,为兄我痛失挚友,实乃苍天负你,苍天负我啊!
望墨涵我弟一路走好,他日为兄定会去寻你,再与你饮酒长谈!
我失我弟,天地黯然,我失我弟,日月无光!”
看着严师扶棺泣语,众人无不落泪。
稍顷,严师一手伸向背后,早有人准备好,将一团用水浸泡过的棉团放在他的手中,严师手指捏着棉团在费公的面庞上轻轻擦拭,为费公最后一次净面。
而后严师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至灵棚前厅,在棺木前的桌案上拿起三支香就着案上白色蜡烛点燃,插入香炉,退后三步,冲着费公的灵位深深三揖,起身时已是老泪横流了。
转身走到灵棚门内侧的书案边,竖着刷刷写就:
未及绝笔身先逝老友哀伤苍天洒泪
留得清明世上吟群贤仰慕大地垂青
写罢,被两人搀扶着坐下,有人递过来一条毛巾,严师刚要擦脸,突然外面一阵慌乱,然后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喊:“大公子,不好了,外面冲进来一队金甲卫。”
严师一愣,瞬间冷起面庞,慢慢站起走出灵堂,一小旗亲卫已经在门口呈扇形散开,个个直直的站着,每个人都是冷峻的表情,注视着冲进来的一队金甲卫。
一队约有百人的金甲卫,进院后将众人围在一起,手中长矛前指。
这时从后面闪身走出来一个小太监,高声喊道:“奉圣旨,捉拿反贼头目严昌廉,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只见随护在严师旁边的亲卫小旗官大声道:“听我命令,备战,上前者,死。”
十名黑衣家丁装扮的亲卫齐声回道:“是!”齐刷刷的抽出背上木匣中的长刀,右手持刀,刀尖下指,齐齐喊道:“敢犯我者,杀!敢犯我者,杀!”
十人小旗队,喊出的气势令金甲卫震惊。
小太监怒道:“大胆,你等反贼在京师还这么狂妄,还不快快投降,不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严师上前一步,亲卫小旗队也上前一步,牢牢将严师护在身后。
严师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这个太监。
小太监道:“严昌廉,杂家劝你还是乖乖放下手中的兵器,以免伤及无辜。”
人群中走出几个人来,护在严师身前,其中一人道:“大胆奸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眼前是什么时候,你竟敢私自带兵闯入,不但惊扰费公,还敢捉拿严公,你是不想活了吗?还不快滚?”
严师一看几人,几人具是他与费公的友好或学生,其中有位长者,上前怒道:“你这阉宦,你口中高喊奉旨,你奉的谁的旨?旨意在哪?如今费公刚故,你竟敢兵围灵堂,就不怕兖兖诸公唾沫星子淹死你吗?”
小太监尖嗓说道:“我说这位大人,杂家是奉太后懿旨来捉拿欺君罔上、结党营私、勾结反叛、自立谋逆的乱臣贼子严昌廉的,一应事宜与他人无关,也绝不会惊扰到费公他老人家。”
接着又道:“严昌廉,杂家知道你与费公乃是挚友,你也不希望在你挚友的府上,尤其是在费公的灵前刀兵相向吧?识趣的话就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随杂家走,否则就别怪杂家不客气了,杂家也是奉旨办差,惊扰到费公那是你的事,与杂家无关。”
严师道:“好一副伶牙利口,老朽答应随你走,不要惊扰到墨涵就是。”然后低声说道:“随他们出府,不要在这生事。”小旗官应道:“是。”
于是在多名官员的围护中,又有十余名亲卫保护的严师被一众金甲卫围着离开了费府,走约一刻钟,以前说话的老者止步问道:“你们准备将严公带至何处?”
前面的小太监返身回道:“自然是该去的地方了。”
老者说道:“老朽乃是侍御史,你手中没有旨意,不得为难严公。”
小太监看了看众人,大声对金甲卫说道:“驱开他们,捉拿严昌廉,押赴天牢。”
一众金甲卫口中回“是”,快速上来,将围在前面的几名官员推到人群外围,长矛纷纷指向围在严师身边的一小旗亲卫,口中喊着:“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小旗官喝到:“我命令,起刀,应战,近身者,死!”十名亲卫大声答“是,”手中刀举起,横在胸前。
侍御史喊道:“你等不可对严公无礼,老朽现在就去皇宫见太后、皇上。”说完转身就疾步离去。剩下的几名官员喊道:“你这阉宦不可对严公(恩师)无礼,且等宫内旨意。”
小太监也不理睬他们,给十几名金甲卫下令将他们推搡至远处,与严师众人远远隔开,然后尖着嗓子大喊:“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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