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明显带了怒气。
卢玉安一震,收起了脸上的散漫之色,也不敢再调笑苏瑾,忙对乔嬷嬷道:“嬷嬷还不快带苏医女去枕风居?”
说罢就急忙进屋。
苏瑾神色微动,看着被人撇下的门帘在门槛上来回晃荡,神情莫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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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风居是侯府西北角的一座小院,侯府再大也禁不住人多,于是廖慧如今依然与她的姨娘同住枕风居。又因为陈姨娘卧病多日,廖慧又驭下无术,这屋内的环境便有些糟乱陈破。
乔嬷嬷把苏瑾带进去,却并没有走的意思,此时转头冷不丁对上苏瑾的目光,乔嬷嬷心里一紧。
自古巫医不分家,这位苏医女长得是真漂亮,就是不知是不是常年摆弄草药的缘故,一双眼睛冷沁沁的,一张好好的鹅蛋脸,不笑时就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笑起来又是皮笑肉不笑。又或者是因为背靠朔王府这棵大树,连和夫人都不甚恭敬,这样的人,还真让她老乔捉摸不透。
刚想解释,苏瑾就轻笑一声,撤回视线,“嬷嬷若是无事,麻烦在这里帮忙看着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我和廖姑娘倒不知怎么办了。”
“哎,正是这个理儿!”乔嬷嬷称是,虽然不知苏瑾为何给她找了个台阶,但她身负夫人嘱托,当然得顺着往下走。
廖慧见二人的交锋结束,便带着苏瑾到了陈姨娘的床边。
卧房中地方并不大,三个人挤着明显有些逼仄,廖慧又畏惧乔嬷嬷,自己便挤在小桌旁边,免得挡了苏瑾的光。
苏瑾微叹,将帕子覆在陈姨娘干瘪得只剩一层皮的手腕上,沉息把脉。
几息后,苏瑾收回手来,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廖慧。
“苏姑娘,怎么了?是需要我做什么吗?”廖慧小声问道。
苏瑾不言,起身查看陈姨娘的瞳孔。
“陈夫人这几日清醒过吗?”
廖慧答道:“有的,早晨时姨娘会醒一会,到了晌午就昏昏沉沉抬不起眼皮了。”
“那清醒的时候,陈夫人可曾抱怨看不清东西?”
廖慧大惊:“正是!姨娘前些日子就和我说看东西模模糊糊,我还以为是油灯......不亮的缘故,也没想太多,难道是因为生病了?”
说到油灯时廖慧卡了下,其实是最近各房供应的东西都不够,她们这些庶子庶女更是被克扣惯了,油灯没油点不亮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乔嬷嬷在这里,她怎么敢说这些?
苏瑾若有所思。
乔嬷嬷在旁边大气不出,此时见苏瑾沉思,也插了一嘴问道:“苏医女,不知,这陈姨娘,还有得救没得救?”
苏瑾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当然有的救,又不是不治之症。”
有的救!乔嬷嬷和廖慧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苏瑾。
不是说这女人都病得要死了?她不会在吹牛吧?乔嬷嬷不由想到,侯爷前几日闭门不出,她是夫人身边的人,也没能近了侯爷的身,只能贿赂了伺候侯爷的小厮,才知道原来是侯爷得了急症,拜托沧王府上的吴老先生寻了名医才救了过来。
要不是廖慧当街求医,乔嬷嬷现在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名医竟然是个丫头片子!
正想着,苏瑾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廖姑娘,麻烦你找人帮我准备热水来,我要给陈夫人施针。”
廖慧重重地点点头,她身边没有贴身丫鬟,索性自己跑出去烧水。
苏瑾没管她,又看向乔嬷嬷,这是免费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麻烦嬷嬷帮我扶陈夫人起来,躺着不方便。”
不方便?乔嬷嬷撇了撇嘴,一个医女毛病还这么大,她就没见过谁家针灸是非得把病人扶起来扎的!
腹诽归腹诽,看见苏瑾手中的针最长有三寸,针尖冒着寒光,乔嬷嬷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去把陈夫人扶了起来,自己则坐在后面给陈夫人靠着。
索性陈夫人和廖慧是一脉相承的瘦,靠在乔嬷嬷身上半点不显。
没一会廖慧就烧好了水,可见从前也常干活,苏瑾用滚烫的热水将银针烫了三遍,便坐在陈夫人面前,将手中的针刺进了穴位。
“廖姑娘,找块不用的布,待会夫人咳出来的血,廖姑娘帮我接着。”
这什么鬼要求?乔嬷嬷皱着脸看苏瑾捻起一根细长的针。
一针下去,陈夫人并无反应。苏瑾不慌不忙刺下第二针,才看见陈夫人的眉头动了动。
苏瑾又取出一根针,抬眼看了一眼乔嬷嬷,警告地说道:“把人扶好了。”
这一声低沉又沙哑,把神游的乔嬷嬷直接惊得坐直了。
见乔嬷嬷好了,苏瑾便下了第三针,只见陈夫人的脸扭曲起来,随后剧烈地咳嗽着,紧接着,一口血痰就咳了出来,廖慧忙上前用提前准备好的布子接住。
“别动。”
一口血咳出来,陈夫人没停,又咳了一口更大的出来,乔嬷嬷一边固定着没有力气的陈夫人,一边被这股从喉咙里咳出来的腥臭味给熏得面如土色。
直到咳得肺里怕是什么都不剩了,陈夫人才脱了力一般重重往下坠,乔嬷嬷忙拉住她。现在她算是知道苏瑾为什么不使唤廖慧来做这活儿了,廖慧那细胳膊细腿,能拉得住人吗?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着她来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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