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公主怔怔地看着苏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她语无伦次地说:“不,你不懂......”

苏瑾想说,她懂的。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她懂。

那种生不如死的执念,她懂。

那种烈火焚心的煎熬,她也懂。

正是因为她懂,她才更加清醒,更加冷静。

她不怕死,但她怕死得不尽如人意。

人只有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点苏瑾去年站在城墙上时就彻底明白了。

她想弄清楚是谁要杀她,于是她咬着牙活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卫衍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咽气。

她想让燕国消失,于是她拿一张布防图,和楚云琛换了城中百姓平安。

她想从牢狱里出去,于是她强迫自己吃下那些令人作呕的饭,最后把楚云沧的命握在了自己手里。

死可以,但她要的是玉石俱焚。

而瑶公主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苏姑娘,你知道宫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吗?”

苏瑾不语。

瑶公主自顾自地说道:“那里看似金碧辉煌,实则一砖一瓦都是拿数不尽的白骨堆成的。你不知道你脚下踩的那块砖上,曾经沾了多少人的血。”

“我在梦里无数次惊醒,都感觉我像是泡在了血里,醒来才知道我被冷汗浸透了。”

“苏姑娘,”她瑶公主转过头来看着苏瑾,“不瞒你说,在楚国的短短这几个月,我从未有过思乡之情。我巴不得、巴不得我死在这儿,永远不要回去!”

苏瑾想,你何止是巴不得,你明明是已经在这样做了,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我明白,如今齐楚两国正在议和,您和珉公子不会回去得太早,您尽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好好休养。”

瑶公主苦笑,休养好了又有什么用,只要想到有朝一日她要回到那个地狱去,她就觉得生不如死。

“瑶公主,人活在这世上固然不易,但若一味逃避,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无法自拔。”

就像廖慧一样,她或许识人不清,但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豁的出去。

瞻前顾后的人,是最容易痛苦的,因为她的脚步和她的心,都落不到实处。

“要么死局,要么破局,总有一日,你避无可避。”

......

为瑶公主施过针后,苏瑾艰难地直起腰来,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瑶公主感觉身体畅快了些,躺在床上看着苏瑾,“苏姑娘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冷静。”

一次又一次地,从容不迫地将她这个在濒死边缘徘徊的人救了回来,最开始是用医术,再后来是用心术。

瑶公主清楚地感觉到,苏瑾医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苏瑾一顿,不冷静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肆意地放纵情绪。

收拾好东西后,苏瑾随意地环视四周,目光微微定在了一处。

瑶公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解释道:“这是兄长前些日子给我的,好看吗?”

那是一盏十分精巧的花灯,她几天前刚好见过。

苏瑾不动声色:“好看。珉公子的手好巧。”

瑶公主失笑,“才不是兄长做的呢,这是那日灯会上他买来给我的。”

苏瑾笑意微敛,“珉公子出宫看灯会了?”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在街上碰到了一个人,身上有一股别院里草药混杂的香气。

而她也记得,齐珉,似乎也略通岐黄之术。

“是啊,我还打趣他,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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