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算是扎扎实实地忙活了一晚上,她轻揉着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老员外最后并无大碍,却至少要回府上将养半月,方能恢复如初。

一院子的人,也是费了好些个心思才悉数安抚好。

老员外丢了的玉佩,也在他房里的桌案下找着了,一场乌龙。

老员外年岁已大,身子也不济,虽十日里有五日宿在积香楼,可大部分时候都是力不从心,伺候的姑娘们私下里自然也会八卦两句。

偶尔碰上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也会同其他客家漏点风声。

今夜不知怎地,那男子深夜探进他房内,找着伺候他的那位清儿寻欢,老员外发现,自是恼羞成怒,方才诬陷那男子偷了他的玉佩。

两人起了口角,老员外吵闹不过,一口气便背了过去。

杨妈妈叹息,她揉捏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回房去,踏进门槛的时候,脑子里一个萌生许久的念头闪过。

她白日里见了尹南安,正巧晚上朱员外来了,她便同朱员外商议了明日莺莺姑娘的事情,她语调踌躇,老员外却是春光满面的答应了。

老员外答应了,然后,晚上便出了这档子事儿。

杨妈妈经营着积香楼这么大的买卖,对神鬼运势之事,自也是信的。现在如此一联系,心下也慌了几分。

次日清早,她辗转反侧勉强睡满了一个时辰,终是不放心地起了身。

楚玲儿内心焦灼了两日,今儿个早早也起了床,她梳洗一番,便坐到桌前发呆。

纸条上留的时间便是今日,可她今日要如何才能出得了这牢笼。

她眸子垂下,盖住眼底的无助,今日是她十五岁的生辰,若是在家乡,爹娘一定会为她办场热闹的及笄礼。

可现如今,她却被关在这最肮脏,最暗无天日的地狱。

门外的开锁声响了,她只当是来送早膳的小厮,悻悻开口正欲道谢,眼角瞥见来人,便赶紧直起身子,用娟帕去拭眼角的泪。

杨妈妈斜睨了一眼楚玲儿,没好气道:“晦气玩意,大早上哭什么!”

她被尹南安的话,搞得疑神疑鬼,还是决定来看一眼楚玲儿,生怕出什么岔子。

“今日是我的生辰,有点想爹娘了。”楚玲儿委屈解释。

杨妈妈却不理,她自是知晓今日是楚玲儿生辰,这行当的规矩,雏儿的梳拢自是选在姑娘的及笄日。

她眼眸子上下扫了楚玲儿一番,冷冷丢下一句话。

“收拾一下,一会同我一道出门。”

“去哪里?”楚玲儿直起身子,美眸圆瞪,眼角的泪渍半干。

杨妈妈深深望了她一眼,没作答,迈步子出了房门。

楚灵儿身子缓缓滑进椅子里,她真的可以出门了,可出了门,她要如何才能去得金台寺。

清晨的凉风,一缕缕夹着花香灌进屋子里,随着关门声,被深深锁住。很快,便同这屋里的浊气混为一谈,再也分不清。

雕花木窗外,细莺低鸣,聚上几只,便扇着翅膀点着脑袋,一股脑都飞了个干净。

尹南安在窗边枯坐了会儿,待到日头浓了,才拿起一早就摆出来的首饰盒,踏出院子。

离萧旭的院子,约莫要走上一盏茶的功夫。

一路上遇着的丫鬟小厮,脚下带风,脸上含笑。侯府上好些年没操办喜事了,昨日里侯夫人差人算了吉日,这几天便要托着媒人去景家纳采。

婚期定在两月后的五月二十八。

“南安。”

萧旭赶来见她的脚步匆匆,停在她面前时,带着一阵绵绵清风。

尹南安扯着嘴角,笑容稍微显出些不自然来,他唤的不是尹姑娘,而是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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