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北风呼啦啦地刮个不停,飘满浮尘的天空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秦子常一大早就去找墩子,长工们说他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子常跑到罂粟地里,空旷的田野只有风在高空里呼啸,他又折回马号,牲口都在棚圈里低头吃草,羊圈里的羊群挤在一起,咩咩地叫个不停,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不见墩子的踪影。

秦子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心头有点慌乱,急匆匆跑进院子,苏腊月正在厨房里做早饭,看到秦子常慌慌张张地冲进厨房,她的脸色变得惨白,端着盛满粥的木盆的手有些发抖,用惊惧不安的眼神看着秦子常。

“二姨,墩子不见了。”秦子常喘着气焦急地说。

“不会有,有什么事吧。”苏腊月颤抖着放下粥盆,把双手按在胸口上,满脸带着惶恐之色说道。

“昨天吃晚饭时 ,我让他早饭前在马号等我,刚才我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看见他,长工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秦子常压低声音,沉闷的话语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

“子常,找你半天了,大早起的咋跑厨房来了?”院子里响起大太太顾氏的声音。

秦子常和苏腊月被顾氏的声音惊得同时一震,不知什么时候,顾氏已经站在院中木兰树下。

“你父亲让你去他那里,你要好好和他说话。”顾氏面容镇定,语气平和地说。

秦子常跟着母亲进了后院的正厅,秦老爷端坐在厅堂正面的桌案旁喝茶,他专注地盯着茶碗里浮起的茶叶,没有看秦子常,只是冷冷地问:“大早起的,你出去野逛什么?”

“家里呆得憋闷,出去透透气。”秦子常回答道。

“嗯……”秦老爷顿了一下说:“你总是和那个小长工在一起么?”

“有时会的。”秦子常脸色微变,头脑里迅速还原着几天来他们一起谋划的事情。

“我们秦家世代耕读传家,与人为善,门风淳厚;让你弟兄两个勤读苦学,就是期望你们能知书明理,忠孝仁义;你大哥自作主张,投笔从戎,我虽心有不悦,但当下时局动乱,或许对他来说也是一条出路。”秦老爷微微抬起头,扫了秦子常一眼说道。

“上一年你在学校聚众闹事被打,你不觉得荒唐吗?回来快一年了,你书读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吗?”秦老爷接着说。

秦子常唯唯诺诺地应道:“没读多少书。”

“你还有脸说。”秦老爷的脸沉了下来。

“孩子从洛水城回来后,身体一直不好。”站在一边的顾氏看到秦老爷动怒,赶忙说道。

“你闭嘴,骄怠败家你不懂吗,都是被你惯的。”秦老爷呵斥道。

顾氏不再言语,挪步到桌案的另一侧坐下。

秦老爷缓缓地喝了口茶说道:“从今天起,不准你再出去练枪野逛,就呆在家里好好读书,等洛水城学校开课了,就回学校去,你能做到吗?”

顾氏赶紧给秦子常使了个眼色,让他顺从父亲的意思。

“能,能做到。”秦子常低声说道。

秦老爷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今天一大早出去干什么,我已经让人把墩子看起来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杀他一百遍都不冤枉,他和那个贱人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实是败坏家风。”秦老爷的语气仍然很平静,他边说边查看秦子常的表情变化。

秦子常的头一下懵了,他忽然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说:“你不能杀他。”

“就知道这事和你也有关系,今天让你过来,是要告诉你,你是我秦家的少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管以前你做了什么,从今以后,你只管给我好好读书,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听明白了吗?”秦老爷“啪”的一声把茶碗丢到桌案上,忽地站起身,目光咄咄地看着秦子常大声地说。

顾氏也慌忙站了起来,走到秦子常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起紧和老爷说听明白了。”

秦子常低着头,嘴里喃喃地说:“明白了……”

……

天刚放亮,墩子就起来去马号给马添草,墩子提了满满一箩筐草料从草棚出来时,看见刘大刘二背着枪从村口的漫道向自己走来,刘二向墩子挥了挥手,墩子便停住脚等他们走到跟前。

墩子有很长时间没见过这兄弟俩了,刘大精神有些萎靡,明显瘦了很多,走路都有些摇晃。

“你们有事吗?”墩子问。

“有点事。”刘二嘴里说着话,同时迅速抬起手中的步枪,用枪托狠狠地砸在墩子脸上。

墩子沉闷地“哼”了一声,身体向后重重地摔倒下去。

墩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口小土窑里,土窑低矮黑暗,地上铺着麦秸,厚实的木门从外面锁着。

鲜血已经在墩子的脸上凝固了,墩子用手揉了揉被凝血糊住的眼睛,感觉额头像针刺似的疼痛,血又从额头的伤口涌了出来,他趴在麦秸上向土窑的门口爬去。

“嗨,有动静了,墩子兄弟,你睡醒了?”刘二在窑门外面说。

“啊……哈……”接着传来刘大打哈欠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要撒尿。”墩子说。

“兄弟,这可不行,你要是憋不住,就只能在里面解决了,老爷吩咐过,没有他老人家命令,这把锁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开。”刘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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