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给女儿喂饱了奶水,见大碾盘迟迟没有进屋,便把女儿交给尤大婶,说:“大婶,您帮我看一会儿孩子,我出去一下。”
尤大婶接过小团圆,心疼地亲吻着她的小脸,说:“好俊俏的小姑娘,长大也是有福之人,天庭饱满,和母亲一样清秀。”
阿莲起身走出屋子,院子里已不见了大碾盘的身影。憨厚的尤大叔跟出来,朝屋后指了指,对阿莲说:“我想他在屋后面的马棚里,现在最好别去打扰他。”
阿莲迷茫地看着尤大叔,嗫嚅着说:“大叔,他去那里干什么?”
尤大叔低声说:“孩子,他是你什么人?”
阿莲说:“大叔,我们是朋友,您看出什么了吗?”
尤大叔神色凝重,“我看不出什么,但我感觉他还舍不得。”
阿莲惊诧道:“大叔,他舍不得什么,您都知道了吗?”
尤大叔憨厚的脸上,露出神秘之色,他依旧压低声音对阿莲说:“孩子,你不怕吗?”
阿莲喃喃道:“大叔,我不怕,像您说的,我也舍不得他走......”
尤大叔变得满脸慈祥,他走到阿莲身旁,动情地说:“看得出,你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呀!我老了,曾经见过这种事情。如今我养了二十多年的老马,我也舍不得它离开,但它终究要走的。”
阿莲呆住了,细雨落在她的头发、脸上,一丝冰凉浸透到心里。她低声问:“大叔,我该怎么办呢?”
尤大叔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孩子,让他无牵无挂地走吧。”
泪水已经迷蒙了阿莲的眼睛,她点点头说:“大叔,我知道,但他怎么走呢?”
尤大叔的眼里也泛起了泪光,他温和地对阿莲说:“孩子,时间到了,他会走的,我想快了。”
阿莲的泪水顺着脸庞滚落下来,她咬着嘴唇,走出院子,沿着整齐的篱笆,向屋后走去。
马棚里,大碾盘抱着白马的脖子,脸紧紧和白马的头贴在一起,他双肩耸动,正在无声地抽泣。
阿莲来到近前,轻声说:“驴子,我的家乡有条美丽的瀑布,我想带你去看看,你愿意吗?”
过了很久,大碾盘松开白马,缓慢地转过身,空洞的眼神闪过一道彩虹似的光芒,“瀑布,我没见过瀑布。”
阿莲轻柔地说:“瀑布离我家很近,在北方的日日夜夜,她都会在我梦里出现。”
大碾盘挺起腰,仍然把少了一根手指的手藏在身后,喃喃地说:“很大,很好看吗?”
阿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声音激动起来,“很大,很美。不开心时,看见她,所有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大碾盘皱了皱干瘪的眉头,低下头来似乎在努力搜寻着什么,他忽地抬起头说:“还有彩虹吧!”
阿莲更加激动了,“你怎么知道?太阳一出来,就会幻化出道道彩虹。听老人说,每道彩虹都是一座桥,一座美丽的桥。”
大碾盘沙哑的声音变得清亮了许多,“那是通往天国的桥......”
阿莲惊愕地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出声,大碾盘拍了拍白马的脊背,精神抖擞地说:“我们该出发了。”
阿莲紧跟着大碾盘,回到院子,大碾盘没有进屋,而是径直走向马车。
他们离开时,尤大叔夫妻两个在细雨中站了很久,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阿莲掀起篷帘的手一直没有放下,她的目光越过跟在马车后的大碾盘,久久地注视着那对善良的老人,直至他们在阿莲眼前变成两个黑点,最后消失在迷蒙的细雨中,她才叹息一声说:“他们让我想起了父母。”
大碾盘没说话,看了一眼满脸忧伤的阿莲,车轮溅起的泥污,在他面前纷纷落下。
天擦黑时,马车走进车夫许诺送到的小镇。
在小镇客栈里,阿莲安顿下来。付了车夫脚钱,大碾盘问车夫:“现在就回去吗?”
车夫说:“现在就回,越早越好。”
大碾盘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阿莲问大碾盘:“你撑得住吗?”
大碾盘说:“吃了饭,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就回来。”
阿莲对车夫说:“要不,你们明天回,晚上在客栈住一宿,房钱我来付。”
车夫说:“太太,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想早点回去,劳驾壮士送我一程。”
阿莲忧心忡忡地看向大碾盘,大碾盘一声不吭,和车夫一起走出客栈,掀起篷帘钻进马车里。
阿莲追到客栈外,大声说:“我就在客栈等你,不要着急回来。”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顷刻便消失在夜幕里。
第二天,天亮的很晚,天空仍然阴云密布。阿莲醒来时,大碾盘早已返回客栈,并雇好一辆由两匹马拉的四轮马车,在客栈外等候。
见到大碾盘的阿莲,像是和他分别了很久一样,她惊叫着想去拥抱大碾盘,但却被大碾盘躲闪开,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疲惫来,大碾盘低声说:“你进去收拾一下,吃了饭,我们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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