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迢迢,舟车劳顿,终于来到了京城。
裴凌筠是状元公,在京城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讳,容卿音很快就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
一处红墙绿瓦的大宅院,比青山寨容家那四间泥砖房不知好上几番。
容卿音愣愣地盯着大宅院大门好半晌,直至院内的仆人出来,问她你找谁,她才堪堪回过神。
当那仆人听到她直接喊了裴凌筠的全名,面色惊惧,怒斥她大胆,竟然敢直呼状元郎的名讳。
容卿音解释自己是裴凌筠的媳妇。
那仆人将她当作疯婆子赶,嘴上还说道,裴老爷要娶的是城东的左丞的嫡女,怎么会有她这样背着娃的粗鄙媳妇。
容卿音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那仆人便把大宅院的门关了,任由她怎么拍门,都没人给他开门。
那个昔日让她乖乖等着的男人,也不见人影。
那日之后,容卿音一边打听裴凌筠是否要成亲之事,一边不肯放弃地去大宅院找他。
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身上带的家当也快见底了,容卿音才见着裴凌筠。
一家三口过了几日好生活,直至仆人说的左丞带着他的女儿上门来。
容卿音才知晓,那日仆人为何是那般瞧不上自己。
京城的贵女,肤白貌美,如柔夷的手捏着丝帕的一角,如同画中的美娇娘。
再瞧瞧自己经过风霜的糙手,这些时日在外奔波晒黄了些肤色,生平第一次觉得羞耻难当。
那美娇娘细声细气的,待她也露出好看的笑容,让人生不出讨厌。
相隔了一世,容卿音也仍然记得那个美娇娘的笑容是多好看。
不知是不是顾及她,那日裴凌筠婉拒了这门极好的亲事。
可后来,皇帝赐婚,不管她如何哭闹,裴凌筠终是娶那个美娇娘为妾。
而她,因为女儿不得不跟他们妥协,与裴凌筠和离,销了入赘文书,名不正言不顺住在他的府邸。
他对自己的态度愈发敷衍,甚至生出了厌恶之色。
容卿音不仅仅记得那美娇娘的笑,还记得裴凌筠在她哭闹时,眼里露出的厌恶。
那便是她最后一次大哭大闹。
第三年,她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又成了他的正妻。
此后,她被困在那红墙绿瓦的府邸里,过完了短暂的一世,只是三十有四,在他成为宰辅的第四年春,便郁郁而终了。
太医说心病难治,积郁成疾,每下愈况,到了吐血的地步。
她倒是释然了,后来一直没再服过药,熬着熬着就去了。
容卿音不晓得老天为何要让她重新活了过来,重活一世的意思又在哪里,况且重活的时间还不是在阿爹带回裴凌筠之前。
可左右多了一条命也是老天照顾,总归不能随意丢弃了。
这辈子,她委实不能像上辈子那般,过得那样委屈。
再过十日,他便要去京城考取功名了。
此次一去,他大概会再也不回来了。
“裴凌筠。”她见他迟迟未开口回应,又唤了声他的名字。
裴凌筠倏然抓紧了她的手,终是知晓她为何如此不对劲了。
“此事,以后再说罢。”
容卿音没再说什么,反正他们十日之后就会分开,以后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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