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几日,已是到了大名府地界。

都离开水泊这么远了,高明也是没辙了,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眼见能说会道、犹如小公鸡一般啰嗦的小衙内忽然就失去了活力、不说话了。

呼延灼自也有些过意不去,试着问道:“连日赶路劳累,衙内想的话,要不末将带您去大名府歇个脚,泡个澡后继续上路?”

高明顿时眼睛一亮,笑道:“若能这样,自是最好,麻烦呼延将军了。”

“不麻烦不麻烦。”

接下来呼延灼领着小高入城后,还凑近试着道:“泡澡之后衙内若心情好了,该就不会持续记恨末将的不是了吧,毕竟,末将也是忠心耿耿为您高家办事?”

“不行!”

高明二世祖的造型偏开头不理他。

非但如此,还就地街市上的一个水墨店铺里买了笔,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记录下来这笔账,防止自己在呼延的花言巧语下忘记了这笔仇。

高明又不是西门庆似的报仇不隔夜,乃是君子,所以报仇必须十年之后的慢节奏。

包括富安这龟儿子敢把银两贪污了一锭这事,也被白纸黑字记录在小本本里了。

这期间高明会跟踪观察,十年之后再来看,若有问题,那会算总账!

“……”

呼延灼哪想到这二世祖会把这么小的事,都用个小本本记录下来?

但呼延灼此番乃是领了高太尉军令而来,所以左右权衡之下,还是不敢听小高的命令。

待二人离开后,店铺伙计忽然发现,柜台下面落了一个小纸团。

担心是刚刚那小子有意破坏了店里的名贵鲜纸,伙计赶紧拾起来打开看,竟是有字:被挟,速叫麒麟来救。

店伙计大吃一惊,急忙把纸团递给掌柜的。

皆因这店就是北京首富玉麒麟的,掌柜的看那年轻人也像是富家子弟。又从这字条的语气看,也可能和主人卢俊义相识。

掌柜的自也不敢大意,对伙计道:“你打点着,这信怕是非同小可,我亲自送去给大官人过目。”

……

进入了据说也是卢俊义产业的公共大澡堂,只见到处都是光腚汉子。

虽说这时期已经有了泡澡文化,但相对于时代生产力而言,炭火费可真不便宜,所以要进热水充足的澡堂,费用绝对不低,不是一般寻常人家能接受的。

苏轼能经常泡澡,因为他是享受高薪的宋代高级公务员。

实际上,对于一般生活水平的百姓而言,也就逢大年前夕、因冷天,所以会去一次澡堂。

进入大堂中,到处是大木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公共泡池,很显然依据时代生产力而言,经不住那样的热能浪费,而且没水泥,也难有有效的热水池。

乃是比较大的木材浴缸,三四人一缸在内浸泡,期间四处穿梭着小厮帮贵客们用木桶添加热水。

但凡有新进来的,会在门堂处领取一钵淘米水,这是当做沐浴露用的,免费。

如果想要高级些进行“加洗”,那么也有,可以加钱换取一种叫做皂团的东西。

相对这时代的人的认知、宋人真的太牛了,在高明看来这所谓的皂团,实际已经是肥皂的雏形,主料是用皂角和猪油,另外还在其中添加了些许药材。

更有创造性的在于,卢俊义旗下的这澡堂,还针对追求生活品质的贵妇们,提供了添加香料的皂团。

以往高明洗澡是富安鞍前马后操办的,包括擦背打皂团都是富安或者富安的麾下负责。

所以做甩手掌柜的高明真不知道这些。

乃是这次和老呼延来公共澡堂,在那店小厮的促销下花钱加洗时,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些的。

由此,不得不感叹宋代那超前于整个时代的发明和创造力。

联想到这时期的全地球,几乎除了宋之外都不算文明。

比方说最耳熟能详的伦敦、巴黎、威尼斯等地方,实际上到了晚上都一片漆黑,类似于宵禁似的沉寂。

即使是白天,这些所谓的欧洲大城市街道上到处是猪屎人屎和牛屎,恶臭熏天,密密麻麻的苍蝇在空中叫嚣,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到处是坑,坑里都是“街坊”的尿,尿里全是蛆虫。

就那样的环境么,所以工业文明前的欧洲是真的苦难,隔三差五就来次瘟疫。

来一次的话没什么意外,欧洲大城市里的人口基本就腰斩。

所以相对于这时期欧洲大城市甚至都不足十万人的规模,大宋东京一百五十万的人口,且是不夜城,每到晚上到处灯火辉煌、美人柔情,酒水泛滥,纸醉金迷!

就以这时期大东京地下那复杂的管网排水系统,甚至能成为臭名昭着的丐帮绑架勒索藏身的住所。

就这些来说,的的确确是这时期的地球独一家,再也没有之一。

与此同时最为碉堡的在于,这时期的宋已经有了施药局(平价大药房),养济院(孤寡老人收留机构),慈幼局(孤儿收养机构),安济坊(官办的平价诊所)。

出现这些,足以说明宋人的思想超前程度,确是封建王朝中最强的,没有之一。

考虑到纯粹的私立医疗机构,即使在监督和曝光相对容易的后世,都能坑爹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那么这封建时期里,关于这些方面的社会矛盾绝对就比较突出了,于是,宋朝廷也的确在致力于解决这些矛盾。

最具讽刺意义的是,提出要建设并逐步完善关于老百姓医疗、养老、养孤、廉价看病的政策的人,正是历史上最着名的大昏君赵佶。

执行人就是最着名的奸相蔡京。

从这些想法看,又从其文艺方面的执着和修养看,赵佶真的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人。

可惜根据慈不掌兵大仁不仁等辩证逻辑出发,好人和明君,一定程度上就是冲突的。

又根据脑子未必是个好东西、专门让人想成瘾于一切有害事物的逻辑出发,这亡国前的二十年里,赵佶这温文尔雅的昏君的大小脑、就是蔡京高俅这些人。

于是一些好的想法提出后,蔡京的执行力也实在不怎么样,最终就沦为了其门生党群变相敛财的工具箱。

当然了。

施药局和安济坊等制度在北宋试点的失败不能全怪蔡京,只能说那位文青皇帝太过理想化了。

事实上有过多他们一千年的认知后,要喊高明来理性看待这个问题,就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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