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雪被渊斩送来医德宫后,当值的医官在竭力救治,但是久久不见起色。他看着在法阵中虚弱的扶雪,疑惑思索着情绪崩溃也不至于让她内伤成这样吧!
渊斩看着自己沾有血迹的白衣,心想到,“是了,这身相似的衣物。”然后摸了摸脸,想起面具落在了无心殿的衣橱旁,“还有面具……怪不觉得会认错。”
他皱眉站在一边,他一直都不想看到她受伤,但好像她一直都在受伤,而且每次的伤都差不多能要她的命。就在他心里才要生出一丝心疼时,但却又突然被什么抽走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他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岐夜是晚点才从梧桐池赶到的,为了保险起见还叫来了寻真墨书。
二人合力救治一番后,寻真墨书惊讶道,“元神?怎么就伤到了元神,这得是多大的威压之力才能把元神震伤成这样。”
岐夜想起此前扶雪拿缓痛药的事情,推测道,“莫非还是与神罚相关?”他想着扶雪已经伤成这样,事关重大不可大意,于是准备把她拿过大量缓痛药的事情说出来,“此前守天神女来医……”
此时梧沐传送来到医德大殿门口,急急走进来打断了岐夜的话,“渊斩护法,请速速前去镇灵塔,噬灵铁刃煞气太重,我等镇压不住,封印怕是要破裂了。”
渊斩道,“还没到打造第三颗灭神钉的时候,现在还不能把它放出来。走,先回镇灵塔。”
渊斩转身欲要走时,还是先看了扶雪一眼,然后才随梧沐一起出了医德大殿传送离开。
这时寻真墨书问岐夜,“方才你要说什么?”
这时,扶雪慢慢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好巧不巧,岐夜又看到了那个受伤虚弱的眼神,他道,“没什么……”所以,即便那些他曾经爱的已经变成了他恨的,仍旧还是会困住他。
扶雪醒来,自行运转灵力,不一会就恢复了差不多。见扶雪好转起来,岐夜和寻真墨书以及众人才慢慢收势。
岐夜关切道,“守天神女,怎么样?究竟是出了何事,怎么就伤到了元神?”
扶雪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此前练习术法时,召了个强大的法阵,灵力紊乱来不及抵御,不小心给震伤了。”
这时寻真墨书道,“守天神女,还望注意,你神职特殊,可不能轻易出何意外。这元神之伤,恐怕是要修养数年才可恢复,期间千万不能再让元神受到任何伤害了,不然难以痊愈。”
扶雪,“有劳了”
寻真墨书,“本职而已,守天神女既已醒来,此处我便用不上力了,交给我弟弟岐夜看守至天明无碍即可,我先告退了。”
扶雪点头回礼道,“多谢”
此时医德大殿内,当值的医官在忙自己的事,扶雪在法阵中运灵恢复身体,岐夜暂时无事便坐在自己的诊治案桌前看相关的医药书籍。他的桌上摆放着各种药物和器具,现在最刺眼的器具是一个小器皿和一把小刃,它们的用途是割手取血所用。
岐夜在治疗伤患时,已经用了它无数次,它们只是他日常所用的医疗器具,他第一次觉得它们如此令人恐惧,那种恐惧似乎也在诱惑着他,让他想拿起来。
他看着那器具咽了咽喉,不自觉地颤抖着手,一边想却又一边不想地伸手过去,预备要拿起那把小刃。甚至想好了拿到之后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
“……我可以违逆天道,但是我丢了医德。我无法再面对自己,更无法再面对他……执念蒙蔽双眼……需要衡量的并不是执念与天道的轻重,而是神职守位。”
岐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急忙收回了手,他惊恐喘息着心想到,“我……我在干什么……”
岐夜为自己方才一瞬的想法产生了极大的罪恶感,他转头看了一眼法阵中在运灵恢复的扶雪,再看了看那器具,于是合上了书打坐,默念着和扶阙一起在竹海仙岛修炼的齐身心法。
天明时,扶雪向岐夜道别回了清云岛,他也回了梧桐池。在藏心苑内,岐夜心有余悸地坐在案桌前反思着医德大殿的行为,心中越想越觉得罪恶,然后又是可惜,最后又是愤怒。
他突然发怒地用手扫落了桌上的所有东西,书本笔墨砚台等物件散落一地,他眼中含泪悲愤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到那三千封无名信,特别是有内容和落款的那封。然后气急起身走到床榻边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有一张卷好的纸。他把那卷纸狠狠地扔在地上,对它暴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你凭什么!”
他悲愤发泄道,“啊——!”又愤怒地把卷纸捡起来想要立刻撕成两半,才要下手却又突然下不去手,他无力地跪坐下来,眼神一变又把它小心翼翼地窝在怀里,眼神语气有些怪异,好似走火入魔般地疯癫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该摔你……扶阙殿下,对不起……你那么好,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卷纸,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心中恨他到想撕掉,却又撕不掉。
他的确恨他,他恨他爱上了别人,他恨他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连知道他爱上了谁的资格都没有。
但仅仅只是因为恨吗?再没去的过红枫山,再没赏过的天上月。
他恨他也源于他爱他,他以为只要他化身成了和他一样的男子,他就不会再爱他、想他、念他,但化身之后元神定性时,他还是崩溃了。他的那声欲将痛死的呐喊不是因为池鳞之痛,而是直面自己身为男子却还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真相。
物极必反,越过了极限的爱,爱而不得,便生出了恨。
他恨他,一边想要抹去关于他的一切,一边却因为爱的执念想要复活他的一切。是久画不成的画像,是执念不全的神韵,是每个夜里相思不得解的折磨。
他明明已经可以一边疯魔一边绝望了,但是那幅和执念里一模一样的画像却出现在了校场。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才是他的眉眼神情,他只一瞬就决定了要拿到那幅画像,也只一会便想到了办法。
补给扶雪的画像一夜就画了出来,给校场来往之人致幻的迷药一天就研制了出来。他毁坏了结界,更换画像。
他有执念,也有了和执念里一模一样的画像,只差那血引了。违逆天道,扶雪一定不会给他,若骗她要取,则失了医德。神职守位,真的要去做时,他也怕自己无颜见他。
所以他太嫉妒祝萱了,为什么她能向所有人诉说她喜欢他、爱慕他,还得他生前青睐怜惜。她甚至还明目张胆、理所当然地占有关于他的一切特权,而自己却不可以。
到底为什么,他要那么小心翼翼地怕被人窥视到自己的内心。而他到底要怎样隐藏,才会骗过自己他不爱他、不在意他。
他原来只是恨他没有告诉自己他究竟爱谁,后来就恨他为什么不来爱他。他明明甘愿为他喜怒哀乐,为他生,为他死,甚至已经决定了要为他化身为女子,可终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以为作为好友至少自己是特别的,但他甚至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所以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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