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到临杭市里念书后,除了妈妈暮乔依外,身边人都以为她本来就叫暮黎。后来,她也觉得自己就叫暮黎,这个名字成为了她真正的名字,她没有再觉得自己姓凌。

在小黎的印象里只有过三次爸爸的身影,第一次是过年,第二次是妈妈带她去问爸爸要学费,最后一次是去转户口时妈妈特地带了她去见爸爸一面。

小黎最后见到凌光龙的那次,她很想亲近他,但是却看到了凌光龙刻薄厌弃的眼神。她莫名地被伤到,默默收回了最后的一点温暖,然后渐渐沉默。

等小黎来了临杭以后,她不明白为什么凌光龙会不喜欢她。她会偶尔想起来时会很不解,这个不解时常困扰着她。

小黎问过暮乔依一次关于凌光龙,她第一次见到暮乔依发那么大的火,很大,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泼妇在说世间最恶毒的话。

只一次,小黎就知道不能再问,因为她被吓得蜷缩在角落里害怕得发抖。然后又被暮乔依揪起来质问,为什么她不争气,不是男娃,身子又瘦小,干不了活成绩又差,一点也不给暮乔依长脸,可偏偏那双眼最像她爸爸凌光龙。

小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发现了不能直视暮乔依,不然会看到她眼里突然生出的憎与怨。

小黎比班上的同学年纪小些,从开始念书的时候她就落后了别人,越是往后越是如此。所以她总听到重复的怨诉“是因为你我才过这种日子,是因为你我上班才那么辛苦,因为生了你我才什么都没有……”

小黎有时候会莫名的歉疚,觉得都是自己才造成了暮乔依的痛苦。有时候又会想,是不是不生她暮乔依就不会这样了,那为什么要生她,她也想换个爸爸妈妈。

渐渐地,她变得自卑,沉默,隐忍,超出同龄人的敏感。主动吃亏,遇见的委屈对她来说不再是委屈,比任何人都能照顾他人的情绪,也渐渐地忘记要考虑自己。

那些忘却自我的牺牲成为了她畸形的救赎,就好像她已经被那样好好地在乎了。

旋涡越来越大,小黎的内心开始被蒙上一层一层的灰纱。她低头走在阳光下,不知道自己已在深渊,大概是她还没有学到过这个词。

有一天晚上,暮乔依带回一个男人,因为租的房子是房东用套房隔出的套间,所以只有一间房间。那天夜里,小黎在窄小的客厅沙发上失眠了整晚。

第二天上午,男人吃完早餐就离开了,中午的时候暮乔依和男人在座机里大吵了一架。男人的大概意思是骂她不要脸,带着个拖油瓶也想攀高枝,要不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才不会吃白肉。

暮乔依还没发挥完那头电话就挂断了,再打过去时自己已经欠费。然后暮乔依摔了电话,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小黎一眼。

小黎认得那样的眼神,是嫌弃,是无奈,犹如锋利的刀刃,犹如疾速的箭羽。她的内心顷刻坍塌,然后再次千疮百孔,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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