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月缓缓睁开眼。
见他醒来,谢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终于从空中落了下来,有种大梦初醒的真实感。
他喜极而泣,紧绷着的脸上陡然放松,露出一个颇为滑稽的笑容。
可这笑容下一刻便僵在了脸上。
——青年眼睛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神没有焦距,一片虚无。
谢卿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握住云辞月的手腕越来越用力,“……辞月兄?”
卧房里偶有微弱的风吹进,灯烛摇曳。
云辞月的声音有些微弱,他动了动手腕,微微笑了下,“卿弟?……为何不点上灯?”
谢卿顿住,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浓烈。
唇瓣微微颤抖,谢卿咬着牙,伸出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
——毫无回应。
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
“……太晚了,要睡觉,我就把灯熄灭了。”
烛光明明灭灭在无声哭泣。
谢卿强行忍住泪水,绞尽脑汁说着些谎言,想要暂且去隐瞒、让云辞月先不要担心不要绝望。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字一句中无意识带着多么大的痛意。
云辞月听着,不去问谢卿为何在漆黑一片中坐着,也不去问为何今夜没有月光。
或许问话之时还没有发现异常,可没有一点光线的环境、卿弟带着微弱颤意的语调,这让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状况。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即便他手上已染了鲜血,踏上了一条与自己预期截然不同的道路。
可他还曾想过,若是能顺顺利利的,再好好注意着身体,以后辞官也还能去游历山水。
他静静地听着谢卿略显笨拙的谎言,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其他的。
——好在他已经见过了不少风景。
对着谢卿的那张俊逸面容即便带上了病气显得几分憔悴,仍然让人为之心动。
而那双时常带着笑意的含情眼,如今却映不进半点光,像是蒙尘珠宝,让人见之心酸。
谢卿一边无声哽咽,一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给云辞月构造一个美妙的谎言。
尽管这谎言一触即碎。
云辞月和谢卿说了几句话,便又沉沉睡去。
谢卿去问李神医,请他把完脉后,才哑声道,“他……看不见是为何?”
或许是早有预感,李神医的神情还算平静,慢慢把云辞月的手放进被褥里,才转身,“衰竭。”
谢卿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以调理过来吗?”
李神医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内里衰竭,我也无可奈何啊。”
等李神医走后,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谢卿走到院子里,靠在墙边,抬头看着天边明月。
晚风柔柔地吹抚着,像是安慰着世间疲惫不堪的旅人。
月光落在了眸子里,化成了一汪春水。
—
云辞月第二天醒来,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失明的事实。
——如果谢卿没有趁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溜进他的房间里,看到云辞月带着茫然的颓败之意,他或许也会那样认为。
云辞月明明伤心极了,在自己的卿弟面前还是作出洒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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