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入土,戌时过半,阮父到家时早已暮色沉沉,露华院安静得一片祥和。
“大人,姑娘今日吹了些风,现下已经睡了。”
浣玉特意守在院子里,直到阮父走近才如实禀明。
“今日睡得早些,可有看着她喝药?”
阮父身着一件直缀朝服盯着房里明灭可见的烛光负手而立。
他今日就见了阮卿一次,心底有些不放心。
浣玉交叉着手立于腹前道:“絮儿煎好药后,姑娘便喝下了,大人不必担心。”
阮父不忍再打搅,生怕吹来的过堂风将自己的声音带了进去,扰了阮卿的好梦。
他只得作罢,抬脚欲回去,末了却忽的停下脚步道:“今日卿儿怎么在院子里坐了这么久?”
“今日二姑娘与三姑娘来了露华院,许是姑娘高兴,一时忘了自己的身子。”
阮父未再言语,沉着脸离开了露华院。
屋子里,昏黄的烛光微微跳动,阮卿起身铰断蜡烛顶端早已燃过的灯芯,复而明亮了些。
视线下移,一团褐色的汁水分外明显,一人跪着,哆哆嗦嗦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姑娘,你怎么不等着奴婢回来,这些该由奴婢做的。”
浣玉拧眉,大跨着步子越过跪着的那人,将阮卿手里的剪子接过拿在手里。
阮卿无奈,沉声道:“父亲可回去了?”
浣玉放下东西,搀着阮卿坐在榻上:“姑娘交代的事,奴婢哪有没完成的。”
“大人听了奴婢的话,便没有踏进院里,沉着脸回去了。”
浣玉话罢,脸上还洋溢着几分骄傲的神色。
可瞥见跪着的人时,脸上的晴空万里忽而又狂风大作。
暴雨好像要来了。
“你你你你你,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居心如此恶毒,不过听了二房那边的只字片语,还有那不着调的承诺,便要如此毒害我们家姑娘,我们姑娘又是何处亏待了你,竟遭了你这个贱人的毒手。”
“姑娘生下时便瘦瘦小小的,身子本就需要调养,没想到竟遭了你们的暗算,让姑娘这么多年日日喝下你们喂养的好东西。”
“姑娘没了母亲,难道就如此任由你们糟蹋?”
“你们也竟狠心?”
“姑娘,如何背主求荣之人,奴婢替你将她打死,让她断了肖想,也让她知道,姑娘不是好欺负的。”
浣玉斥骂发泄着,声音渐哽咽起来。
她看错了人,早在絮儿被二房拨到露华院时便看错了。
寒来暑往,絮儿总是天不亮便起来给阮卿煎药,她来时说,自家的姑娘身子弱,把药熬透了给姑娘喝下才管用。
浣玉好不容易理解了她的苦心,也由着她去,只是每日见着她在院子里洒扫,总忍不住一把抢过絮儿手里的笤帚,那时,阮卿还总取笑她面冷心热。
冬日里,天气冷得要命,絮儿受了凉,浣玉也贪睡犯了几回懒,慌忙理好裙角路过小厨房时,却能见到絮儿强撑着脑袋守着面前的药炉,她脸上一红,暗自自责了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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