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长霍砚舟近十岁,两人又?在欧洲相依为命好?几年,对霍砚舟还是有点了解的。

当初在伦敦的时候,多少女孩子追在霍砚舟身后,长得漂亮的,家世好?的,有才华的,结果呢,这?人就像是出了家的和尚,连个靠近的机会都不给对方。为此?,明?姨还担心了许久,旁敲侧击地和她打?听,问霍砚舟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

清心寡欲了这?么些年的人,怎么就忽然头脑发?热钟意起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还是霍明?朗差点娶进门的小媳妇儿。

哦,头脑发?热这?个词是她大姐说的,霍臻不觉得。

霍砚舟做事从来都谋定?而后动,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头脑发?热”这?种词汇。

“所以——”霍臻上下打?量着霍砚舟,“你其实早就对阮梨心怀不轨了吧。”

霍砚舟眼皮微撩,“你有意见?”

“没?意见。”霍臻拎起笑。

但她有阮梨的微信:

等?他前?脚一走,她后脚就去阮梨那?里放火。啧啧,霍总鲜为人知的学生时代,她手上可是有大把大把的一手物料。

*

翌日,周五。

京北博物院的海棠花一夜盛放,粉白一色的海棠缀满枝头,葱葱袅袅,和这?黛瓦红墙结映成灼灼明?媚的春日,如晓天明?霞。

拍摄组最终还是找了一个京北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上午先拍摄现代部分,热衷于古典文化?的女孩来京北博物院参观,恰逢《春日海棠图展出。

温婉的女孩子站在这?幅距今千年的古画前?,一瞬不瞬地看着画纸上灼灼春日里盛开的海棠花,时间仿佛静止,光阴在流转。

透过一件古物,她好?像看到了春日里桐花烂漫、艳杏烧林、缃桃绣野的汴京城。[1]

下午拍摄古代部分,女演员要提前?去做妆造。可衣服还没?换,那?个女孩子就窝在休息室,冷汗涔涔,导演组不敢怠慢,当即就将人送到医院。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拍摄不得不就此?耽搁。

这?些海棠的花期只有三?五天,最多不会超过一周,整个摄制组根本等?不起。当晚,张导就将电话直接打?到了阮梨这?里。

“阮老师,江湖救急。”

对方言辞恳切,阮梨犹豫再三?,只好?应下。

花开不等?人,第二天就安排重拍,阮梨不得不又?一次在周六加班。

依然是上午拍摄现代部分,下午拍摄古代部分。阮梨没?学过表演,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镜头,导演就让她完全放松,不要代入角色,只做自己,就当自己真的是来参观博物馆,一切自然表达就好?。

拍摄进度比昨天慢了写,但成片的效果却意想?不到的好?,张导当即就赞道:“我就知道阮老师可以,她的眼睛太干净了,太适合这?种语言镜头。”

像是天公作美,下午的阳光灿烂又?柔和,碧空湛湛,花香袅袅。

阮梨从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走出来的一瞬,当真惊艳了所有人。

少女挽着朝天髻,发?髻之上系红绳,着花钿,簪珍珠金钗,佩明?月耳珰,鬓云欲度,香腮如雪。

一袭苍葭栀子色齐胸襦裙,腰间系胭脂丝绦,外罩叠袖衫,轻软云纱之下隐隐可见海棠暗绣。

春光明?媚,娉婷少女立于海棠树下,一幅《春日海棠图仿佛就这?样真的跨越了千年的时空,跃然于众人眼前?。

同一时间,京北博物院门口,一辆连号宾利停下。

车门推开,黑色的整皮牛津鞋踩在地面,霍砚舟躬身下车,一身考究的碳色手工西装,白衬衫挺括。腕间一只深蓝盘三?问陀飞轮,市面上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五千万。

他鲜少在非正式场合这?样穿戴,甚至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高?调,和旁人眼中的霍砚舟判若两人。

博物院的曹院长和一个面生的男人正在聊天,负责这?次纪录片拍摄的张导跟在后头,乍然看到来人,三?人还有些难以相信。

霍砚舟先是向面生而年长的男人打?了招呼,“陈伯伯,好?久不见。”

男人点头,两鬓花白,看向霍砚舟的眼中都是对后辈的赞赏和看重。

几人寒暄过后,男人又?道,“上一次见你,还是两年前?在周老太太的寿宴上。我几次去江南里,你父亲都说你在忙。今天过来,该不是来监工的吧?”

张导适时接话,“霍总您放心,这?部片子整个团队都是上了一百二十分心的,肯定?要出精品。”

霍砚舟颔首,唇边笑意温和,“陈伯伯说笑了,我来接太太下班。”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太太?

霍砚舟的太太?

在哪?

是谁?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拍摄现场,柔软的春光从海棠枝桠的疏漏间落下,明?艳动人的少女似是在和同伴嬉闹,提着罗裙自海棠花下经过,明?月珰轻晃,乌软眸底漾着笑。

有风拂过,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少女回?眸浅笑——

这?一回?首,穿越时空,一眼千年。

少女眸光微凝,千百载光阴流转,她仿佛在如梭的时空里看到了心上人。

周围嘈嘈杂杂,形形色色,阮梨怔怔地望过去,视线越过人潮,越过春光与繁花,落在霍砚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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