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你来跟我黄鼠狼给鸡拜年,哪凉快滚哪去……林子苏越想越气,横眉怒目,狠狠瞪了周瑁远一眼,转身就一瘸一拐地奔入大楼。

大楼夜间的值班保安起初看到总裁的商务车进港,都紧张莫名,两个保安当时就小跑过去意欲殷勤服务。

不料却看到这一幕,他们哪里见过总裁这等尴尬窘迫的时候,都吓傻了,唯恐被迁怒,谁也不敢近前。

两个保安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恭敬地垂手侍立,随时等待吩咐,可都忍不住好奇,偷偷不住打量几眼林子苏,看她是有几分样貌和气质,可也绝对不是什么绝世美人!

两个保安有些失望,心想这什么女人,这么大牌,竟敢对我们总裁甩脸子,还敢威胁要打总裁!二人都不禁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边,周瑁远见她甩脸趔趄而去,只得把平底鞋装回盒子,拿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拎了她的高跟鞋,交代郭晓钊先回去,然后快速奔入大楼。

郭晓钊跟了周瑁远这么多年,今晚发生的这一幕,也是让他大跌眼镜!

要知道,眼前这个总裁,桀骜不驯,那就是一座不可征服的珠穆朗玛峰,从来都是满世界女人倒追和跪舔他,他还不一定搭理。

哦呵,今天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竟然这般屈尊降贵,不仅被这个林小姐甩了脸,还怼得不敢回嘴。

谁不知道,他的暴脾气在东森可是出了名的,谁往他面前一站,都得胆战心惊,可是面对这个林小姐,他竟然没一点脾气,现在还倒追过去,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郭晓钊不禁暗暗偷笑一下,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林子苏直接奔向普通电梯,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空荡荡的写字楼,电梯极速到位,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林子苏就闪进电梯,按了“50”就要关电梯门,周瑁远一个挡手,也侧身而入。

周瑁远看着她,林子苏却兀自盯着楼层的数字面板,就这样沉默着,直到电梯到达50层。

门开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若明若暗的安全指示灯亮着,正想一头扎进去的林子苏,见到这个情形,不自觉地就缩回了脚,却又死要面子什么也不说。

周瑁远见状,便先她一步下来电梯,挡在电梯门口,温柔地看着她,柔声道:“来!”然后向她伸出了绅士之手,等待她的手伸向自己。

林子苏从小怕黑,一到黑暗里,就六神无主,听到他温柔的召唤,和他伸过来的友善之手,便不自觉地将身体靠近了他,手也交给了他。

周瑁远触到她手的一刹那,内心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和温暖,可她的手竟然这么冰凉,他握得更紧了……

他牵着她,带引着她穿越黑暗,打开一扇扇门,走廊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到来而纷纷亮起。

林子苏此时才知道有感应灯,更是大写的尴尬。但尽管有灯光开路,可空荡荡的办公楼还是有种莫名的恐怖静谧,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在这静谧中被放大,这使人十分不安,因此她还是不敢松开他的手。

随着一个一个灯点亮,很快就进入总裁公共办公区,他娴熟地去打开开关,整个办公区瞬间就亮堂了。

林子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才撒了手,周瑁远默默看着她走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白天确实生气就任性了一回,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以他的总裁之尊,怎么能出尔反尔,就算此刻心痛后悔,他也不能收回成命,这是公事。

关系总裁权威,就算错,也不能开这个头,这是原则。

还有一点,他实在拿不准她的脾气,白天像只小羔羊那样逆来顺受,工作时思路清晰冷静果决,在养老院她又野性难驯精明强干,刚在车上又是河东狮吼脾气火爆,下车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状,还有她竟然怕黑……这样的人儿,该拿她怎么办?

见她根本不搭理人,只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周瑁远摇摇头,无可奈何,只悄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林子苏完成了执行方案的修改,邮件发送他后,一边等待他的指示,一边开始抄写《总裁办规章》。

直到抄写规章,她才知道总裁办有这么多禁忌和忌讳,里面有很多关于保密的严苛规定,不允许员工对集团高层领导及来访客人有任何方式的评头论足,总裁办发生的事止于总裁办,只要违反,没有任何理由,直接辞退。

林子苏还发现了一个文件,估计是今天太仓促,张庆东没来得及说明——规章还附了一页,是一个《总裁禁忌说明书》,里面详细列明了周瑁远的所有禁忌和对其个人及私生活的保密要求。

林子苏大概浏览了一下,有50条,只是现在没精力研读这个,这个附件不在规章之列,她很累,只想快点完事回家休息。

抄完20遍,已是0:35,林子苏把厚厚一沓手抄规章分别排了序号,然后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拍了照片,上传电脑后,给张庆东发了邮件,并抄送周瑁远。

随后开始修改汇报方案,这是要给蔡晋他们团队讲的,林子苏此刻脑路变得异常清晰和有条理,因为对蔡晋十分了解,因而很快找到他的需求点和诉求点,由此修改和调整方案……

凌晨1:41,林子苏终于完成方案的修改和调整,随即发送给周瑁远的邮箱,这才关了电脑,准备下班回家。

刚列开凳子,才发现脚还光着,没鞋怎么回家?……

林子苏正怅惘时,那双平底鞋,就及时出现在眼前,林子苏顺着鞋子,看到了满眼血丝、忧心忡忡的周瑁远,他的西服外套松开了扣子,衬衣上面两颗扣子也解开了,领带也松了口子,吊在衣领上,人很疲惫很憔悴,但却更显他的倜傥风流……

看到这张帅气的脸庞,林子苏心肠还是软了,没再赌气,将平底鞋穿上了,软软的,很舒服,最关键是后脚跟的立面可以踩下去,避免了鞋面和脚后跟伤口发生摩擦。

这正是她想要的感觉!她这才回想起,在养老院门口,他和郭晓钊说话,可能就是交代他去给她买鞋了……

明明是喜欢,却非要这样折磨人,为什么啊?你不也是一样,也在折磨他吗?!半斤八两,唉……

这时,周瑁远蹲下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整只胳膊就放在她的腿上,又将额头枕在两人的手上。

林子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的忧郁之气,就像那夜弹钢琴的他,忍不住抚摸了他的头,卷曲的头发,就像此刻两人的疲倦,林子苏无奈叹了一声,还是心软了。

周瑁远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林子苏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忧郁和担心,他用几乎恳求的声音道:“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应该回家休息。可是比起睡觉,我更担心你的脚,去医院,看看脚,好吗?”

声音低沉,嘶哑,憔悴,焦灼……

林子苏的魂被他那深邃而忧郁的眼神带走了,乖顺地应了声“好”。周瑁远忍不住拥抱了她,还好她答应了,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随后,周瑁远起身,帮她拿了手提包,慢慢牵引她起来走路,一只手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这边离普通电梯很近,所以周瑁远陪着她从普通电梯下楼,一边搀扶她,一边查探路况。

很快,黑暗又袭来,林子苏不自觉地靠近了他的身体,希望以此得到片刻的安全感。周瑁远也很自然地搂紧了她。

叮的一声,电梯来了,周瑁远搀扶着她走进电梯,按了“-3”,电梯门关上,直抵“-3”而去。

当电梯门打开时,这次周瑁远直接打横抱起她,林子苏很自然地搂紧了他,把脸深深埋进他温暖又宽阔的胸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甜蜜……

他抱着她,直奔总裁专用车位,打开大奔的副驾车门,将她轻轻放进去,又帮她系了安全带,这才带上门,绕过车头,进入驾驶座……

车子缓缓倒出库,随后驶出昏暗的地下车库,奔向茫茫的常青夜色。

到医院后,周瑁远还是将她抱起,一直送到急诊室。因为要做检查和处理,必须要脱掉丝袜,左右人都退到帘子外,林子苏这才褪下裤袜……

当褪到脚脖子时,才发现袜子已经粘在溃烂之处,伤口处已经风干,袜子和污血粘在一起,强行脱的话,势必会造成伤口的二次损伤,那也是不可承受的痛苦。

林子苏没敢再脱,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医生”,医生护士这才拉开帘子,周瑁远也跟着进来,护士先过来查看。

那护士估计是个实习护士,没注意袜子和伤口粘在一处,查探时扯的力道大了些,林子苏“啊”的一声惨叫,眼泪瞬间就弹了出来,整个人都要痛晕过去了。

周瑁远见状,火大得很,当即就想吼那个护士,林子苏赶紧拉了他,周瑁远看见她痛苦扭曲的脸,便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那护士听见林子苏惨叫,吓得也停了手,看到周瑁远的反应,更不敢继续了,只得看向值班女医生,那女医生便过来查看,道:“这已经粘到一起了,袜子脱不了,要先用消毒液做一下软化和消毒,会很疼,你要忍一下?”

林子苏不敢看伤口,含着泪,在周瑁远的肩头嗯了一声,点点头。

那女医生便让护士去取一应需要的治疗用品,等待的时间,女医生把她的袜子做了一下固定,又让周瑁远帮忙,让她趴到床上,然后把她的小腿垫高。

收拾好,周瑁远挨着她,坐到床边凳子上,握住她的手,神情比她还痛苦,林子苏歪着头,眼泪汪汪地看向他,一只手也握着他。

几分钟后,护士推了推车进来,女医生取了消毒液,夹了医用棉球,蘸了消毒液,道:“我现在要在伤口处涂消毒液了,会有些痛,忍一下,好吗?”

林子苏放开了周瑁远,双手抱枕,脸也埋进枕头里,闷声嗯了一声,周瑁远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虽然心里已经预期到了不可承受的痛,当消毒液触到伤口处时,林子苏还是痛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身体跟着也抽搐了一下,细细密密的汗也从身体的毛孔里被激出。

只是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就没有像刚才那样尖叫,而是在枕头里重重地长长地“嗯——”了一声,头上已汗如雨下,手也用力抓紧了周瑁远的手……

周瑁远看到她强忍着疼痛,也无比焦灼,那女医生每涂一次,林子苏的身子都会抽搐一下,痛得眼泪直流,周瑁远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柔声安慰她,“我在这里!”

十几分钟后,袜子终于脱了下去,周瑁远清楚地看到,两个脚脖子露出拇指那么大的血红凹口,血肉模糊,周瑁远的眼泪不禁也掉落,莫名紧张……

林子苏觉察到他的异样,因着袜子脱下,痛楚有所减缓,便腾出一点精神,安慰他:“我没事,穿高跟鞋经常磨,没事的。”

周瑁远收了一下情绪,含泪吻了吻她的头发,低沉地“嗯”了一声,将她握得更紧了。

一阵剧烈的痛感猝不及防地袭来,林子苏没忍住,“啊”的一声大叫,那女医生见怪不怪,只淡定道:“忍着点,正在用酒精消炎,防止伤口感染。待会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了,忍着点,马上就好!”

林子苏一边流泪一边乖乖地嗯了声,撕心裂肺的剧痛持续了几分钟,随后有凉凉的药粉敷上来,痛感渐渐消散,直到伤口被包好,林子苏才松开了抓周瑁远的手。

看到他的手都被抓出了血印,甚感愧疚,周瑁远却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表示安慰。

女医生让护士给她擦洗了一下脚,同时交代回去后三天内别沾水,不能再穿高跟鞋,至少在伤口痊愈前不能再穿,多休息少走路,两天后再来换一次药。一番冗长的医嘱后,才算结束。

办完手续,周瑁远又将她抱回了副驾。车子启动后,周瑁远想带她回他家,林子苏坚持要回青年公寓,周瑁远没办法,只得开车送她。

到小区后,周瑁远说明天给她放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林子苏不肯,因为她要是不去,董强他们才来,没人带,他们会很尴尬。

周瑁远见她坚持,就说明天早上来接她,林子苏要拒绝时,周瑁远恳切道;“一晚上,我都听你的,这件事上,你就听我的,Please!?”

林子苏看到他真诚的表情,一时也心软了,便答应了,周瑁远松了一口气,揽过她,吻了一下额头。

下车后,要抱她上楼,林子苏坚持要自己走,她怕李泓娟碰到,但周瑁远根本不容她再说,直接将她抱起,用脚带上车门,锁了车,就大踏步进了小区。

林子苏怕遇到熟人——其实这会深更半夜,除了小区值班保安,并没有其他什么人。

在她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她们所在的18层。林子苏坚持要下来,周瑁远这才放下。

林子苏很是纳罕,抱了一晚上,他竟然都没觉得累,换了旁人早就气喘吁吁了。

门开了,周瑁远扶她进屋,一进屋,林子苏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李泓娟,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她竟然还没睡。

李泓娟看到林子苏终于回来,赶紧过来看她,又看到周瑁远竟然和她一同进来,还亲密地扶着林子苏,一脸的担心,满心满眼都是林子苏,不禁震惊又困惑。

李泓娟现实惊讶了喊了一声“总裁”,但她非常机灵,立即就联想到那款名表,刹那间她什么都明白了,但什么都没说,还故作镇定地上前接过周瑁远手中的女包。

放了包,才注意到林子苏两个脚脖子的异样,早上穿的高跟鞋也变成了平底平底鞋,走路还一瘸一拐,一时顾不上别的,着急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林子苏挣脱周瑁远,将胳膊搭到她肩上,在她的帮扶下慢慢往前走,然后道:“没事。你怎么还没睡,都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见你一直没回来,打你电话也关机,我担心你,跟静姐联系,她还在外地。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你好好休息!”周瑁远又恢复了冷峻。

林子苏知道他不想李泓娟知道太多,便当着他面,嘱咐李泓娟道:“今天跟总裁去养老院谈收购办学的事,走路太多,高跟鞋把脚磨破了,回来去医院看了急诊,这才回来晚了。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三妹,出去后,不许乱说话,听到没!”

李泓娟何等聪明,当即心领神会,赶紧发誓道:“二姐放心,总裁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今晚也没见到总裁!”

周瑁远抿了一下嘴,便说:“照顾好她!”李泓娟爽利地答应一声。

李泓娟送走周瑁远,回来便像机关枪一样,问送表的人是不是就是总裁等等,林子苏又痛又累又困,此刻根本无心闲谈。

林子苏只懒懒道;“三妹,快三点了,你想让我拖着伤残病体,跟你讲故事呢,还是现在回去睡觉,明天我可还要上班?嗯?”

李泓娟这才作罢,道:“好吧,改天讲,我扶你去洗漱吧!”

林子苏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在她的搀扶下去洗漱,睡下时已经三点半多了,迷迷糊糊就那样睡了过去。

早上七点闹铃响,林子苏又拖着散架的身子起来洗漱收拾。

经过休息,两只伤脚的疼痛已经得到了缓解,但为了遮盖脚上的纱布,她特意穿了一条天青色的阔腿长裤,她一米六三四的个子,人又清瘦,不穿高跟鞋,也能很好地驾驭这阔腿裤。

上面搭了件白色V领的宽松亚麻衬衣,头发还是绾作清爽的蓬松丸子头,今天换了一对流苏耳坠,淡施薄粉,以掩盖睡眠短缺造成的苍白憔悴。

李泓娟的有些时尚经,还是太过前卫,林子苏接受不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穿衣打扮——简单,干净,舒爽,干练!

临到出门,看到那双软皮平底鞋,犹豫了下,还是不想穿——林子苏总觉得上班穿平底鞋有点懒散,不合时宜。

可是高跟鞋,现在也穿不进,算了,还是穿坡跟鞋,比高跟鞋舒服,也能贴合一点职场的需要。

又是美好的一天,战斗吧,林子苏!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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