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着一身如霁雪无暇的交领直?长袍,内搭月白中衣,腰间以墨蓝绦带束紧,肩宽腰窄。
不但袍上没有暗纹绣花,浑身亦无多余缀饰,他甚至不束冠,鸦青的墨长发就这么全部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身后,透着丝绸般流光的质感。
清凌凌一个人,处处透着轻简利落。
恣意潇洒,不被尘寰所束缚。
“怎么,不吱声了?”
少年倚坐青叶间,慵懒单手托腮,笑吟吟的眯着眼居高临下望向小姑娘。
他的五官就像是用炭笔细细描绘的工笔画那般精致,浓艳正好,浅淡分明。
眉深,眼长,薄而淡的唇透出淡淡的红,宛若开得极致的海棠花。鼻梁高而挺直,眼睫纤长,一双漂亮的凤眼,狡然若狐。
长杳见过这张脸闭眼时的样子——
因为她那时累得快断气,几乎花了一整日才踉踉跄跄的将他从乱葬岗背回家!!
东宫太子,裴韶。
他怎么在这?
长杳眼底还噙着泪花,气鼓鼓的揉了揉泛红的额角,马上切换到小可怜状态红着眼委屈巴巴望向轮椅上的谢容远。
“堂兄~”
她尾音拉得极长,带着很明显的撒娇告状意味。
不管为什么裴韶在这,但他绝对跟谢容远是认识的没跑了。
谢容远无奈抚额,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惹了祸的裴韶就倏然从树下跃下。
少年身后披散的发如同墨蝶般簌簌,身姿翩然如渡潭白雁般,悠悠从容落在小姑娘跟前。
衣袂翻飞,翩若惊鸿。
他身量极高,如此对立而站,长杳身高才将将勉强到他肩膀下。
裴韶眉眼含着笑,体贴的蹲下身与矮矮的小姑娘平视,好不至于让这穿着白裙像是小小一只的椰蓉糯米团子还要拼命仰头才能望见自己。
他伸手扯她衣袖,语气促狭“喂,真哭啦?”
长杳哽住,松开盖着额角的细白手掌。一个拇指盖大的红印突兀的出现在雪白的肌肤上,看着倒是不严重,但疼肯定是疼。
她杏眸氤氲着软雾,倒不是为了装可怜,而是真的很痛。
裴韶失笑,抬指在小姑娘额角轻轻揉了揉。
“好嘛好嘛,对不起嘛,真不是故意的。”
他声音泠泠散散,像是古琴随意拨弄时发出的空灵泛音,低沉悦耳。尾音上扬,又带了几分少年郎独有的倨傲恣意。
落在额上的指腹温度凉凉的,带着他衣袖间清冽的茶叶淡香。
“原谅我好不好。”
恰好枝头春风吹落几片青叶,落在少年肩头。
他靠得极近,微弯的凤眸在光线下显出明晃晃的温润笑意。瞳仁宛若琉璃墨玉般的质感,清晰完整倒映着小姑娘含泪的脸。
长杳心魄一荡,顷刻呼吸凝滞。
有清风,携来雀鸟啁啾。
周遭明媚春光好似此刻皆化为陪衬,斑驳光线争先恐后攀附上他如玉面容,只为在他清隽眉梢眼角镀上一层昳丽灿烂的碎金。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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