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的女子,皆为家族的棋子,像你母亲那样绝色的庶女,更是一颗极好用的棋子。她被家族送进花楼,成了花魁,利用她身份的便利,帮家族打探消息。陆氏令她接近你的父亲,以探得我的消息。在此过程中,可能你母亲对你父亲动了真心,想要脱离家族,与他远走高飞。”

“北方蛮族突然扰我国土,我上了战场,你父亲自然也一样。那一仗打得甚为惨烈,我带着三千人,不慎落入了敌军的陷阱。你父亲为了让我突围,带着一小队人马吸引敌军的主力,让我趁乱闯出包围圈……你父亲,他是个英雄!”

“他慨然赴死前,告诉我,你母亲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请我千万瞒着你母亲,别让她知道你父亲阵亡的消息。最终,我们赢了战争,但包括你父亲在内的无数士兵,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我赶回苏州时,你母亲已经快要临盆了。我一直守着她,直到她生下你。她产后极其虚弱,问我,你父亲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我没有回答,但她已经猜到了。她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求我找个善良的好人家收留你,我向她承诺,我会给你一个尊贵的身份,让你平安长大。”

柳妙璎一言不发地听着,像是在听话本子里的故事。

“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吧。”柳逸辰道。

柳妙璎叹了口气,问:“我舅舅他知道我母亲被家族当做棋子送到花楼吗?”

柳逸辰讽刺一笑,说道:“当然,你母亲就是你舅舅亲自送进仙来阁的。”

“青岚的师父白老先生他们,是什么身份?他们想做什么?”柳妙璎又问。

“白老头儿,不过是个野心比本事大的前朝遗臣之后。他的曾祖父,曾当过前朝太傅。大祁已经安稳多年了,也不知他们汲汲营营是为了什么。”柳逸辰叹道。

“最后一个问题,青岚是不是前朝皇族之后?”

“没错,她的母亲元乐仪,是前朝皇族唯一仅存的血脉,其高祖父是前朝末帝的亲叔叔。到了元乐仪这一辈,整个元氏只有她一个孩子,且还是女孩儿,不得以只能为她招婿。她自己看上了一个落魄秀才,也就是你舅舅陆无涯,青岚就是他们的孩子。”柳逸辰道。

见柳妙璎沉吟不语,柳逸辰提醒道:“你那个舅舅,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在妻子毒发身亡后,就慢慢蚕食了她的势力。若是他哪一日找到你,哄骗你去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上当!”

“您方才说什么?他的妻子毒发身亡?也就是说,青岚的母亲,我的舅母,已经过世了?”一直面色平静的柳妙璎,突然露出惊恐的神情。

柳逸辰回答说:“是的,青岚那丫头两岁多的时候,元乐仪就身中奇毒而亡。”

“他说他要带青岚姐姐去寻她的母亲!这个骗子!他为何要骗自己的亲生女儿呢?”柳妙璎又气又急,高声说道。

“很简单,因为青岚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

“他们要前朝血脉做什么?难道真有什么前朝宝藏?”

柳逸辰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宝藏之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据我所知,所谓的宝藏,只是以讹传讹,子虚乌有。他们要前朝皇室的血脉,可能另有用途。”

柳妙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向柳逸辰道了谢,告辞欲离开。柳逸辰叫住她,语重心长道:“小七,我今日告诉你的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小孩子心思太重会影响长身体的。从这里出去,你仍是我柳逸辰的女儿,是忠国公府的七姑娘。”

柳妙璎乖巧道:“是,父亲,我记住了。”

“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有空可以去普陀寺,给你父母点上长明灯。”

柳妙璎回到自己的小院,独自在桌前坐了许久,连着几顿饭都没吃。于妈妈见自己用心烹制的美食,被原封不动端回来,急得跳脚,立即火急火燎地跑去碧筠阁找柳瑄。

近些时日,有个拐卖小女孩儿的团伙流窜到苏州,考虑到柳妙璎的安全,柳瑄说什么也不许柳妙璎跟着他去府衙,他自己则连续忙了数日,忙得连国公府都没回,就歇在府衙里。直到那伙人全部被抓获,他才回府。

柳瑄回到碧筠阁时,于妈妈已经焦急地在院子门口打转了。一看到柳瑄出现,于妈妈就赶上去,急急说道:“三公子,您快去看看吧,七姑娘已经一整日没吃东西了!”

“怎么回事?”柳瑄一边往柳妙璎的小院方向走,一边问。

“奴婢也不知道,自从七姑娘从梧桐院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吃过一点儿东西。”

柳瑄飞奔到小院时,柳妙璎仍保持着手撑着脑袋发呆的姿势。

“小七,你怎么了?”柳瑄上前,用手背贴着柳妙璎的额头,检查她是否发热。

“三哥回来了啊。我没事,只是不太饿。”

“胡闹!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东西?来,三哥喂你吃。”柳瑄说着,端起一碗山药鸡汤,用白瓷勺舀了一勺要喂给她喝。

柳妙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木然张开嘴,接下了那勺鸡汤,却并没有吞进去,汤汁顺着嘴角流落。

柳瑄放下鸡汤,拿帕子帮她擦拭嘴角,叹了口气,说道:“小七,你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这话仿佛打通了柳妙璎的任督二脉,又好似开了水闸,柳妙璎扑进柳瑄怀里,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柳瑄一身。

柳瑄温柔轻抚着她的后背,什么也没说,任由她哭个痛快。

柳妙璎这一哭,就哭了近半个时辰,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柳瑄令于妈妈用温水冲碗蜜水来,给柳妙璎润润喉。

好好发泄了一通,又喝了一碗温热的蜜水,柳妙璎总算缓过来了。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眼睛,捂住脸,说道:“三哥,对不起,我弄脏你的衣裳了。”

“多大点儿事,也值得道歉?若是过意不去,你就给我做一身新衣裳。”柳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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