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很会举一反三,与她说什么她都明白。
区区几日,已令得连先生十分欣赏,最爱提问于她。
顾运是个极度自信的性格,不是袁骋那种冷酷的眼高于顶,而是心性开阔,从不怀疑自己。
就连陈少爷都不是她的对手,常常在她面前跳脚,却奈何她不得。
詹留春常在心中觉着不自在,她在家时不过看些女则女训,诗词都不算太通,来这里,自然十二分的卑怯惶恐。
顾运与张家姐妹玩诗词,她面上淡淡说着自己不大通,拒绝了,实则心里已经羞愧到地底下去。
回去的时候,脸色便垮下来,再挤不出一个笑脸。
贴身丫鬟宽解了几句,亦都没有用。
顾泰这些日子十分的忙碌,张世正的许多传记手稿都交给她整理。
顾运下课得闲,去找她都不一定说得上句话。
今日反而碰上了那个叫司楚的人。
“司公子。”顾运打了声招呼。
司楚眼波微微一转,“顾小姐好。”那声音有一种清冽的贵气感。
顾运抬头问他,“你是来找老师的吗,老师出门了,并不在里面。”
司楚已经抬起来的脚一瞬又顿下来,竟然笑了,“并非找老先生,是寻令姐。”
顾运眨眨眼,觉得这人说话可真坦然自如。
就算有正经事,对象是女子,一般人就不会这么说,顾运从这种说话当中,窥探出一点此人性格上的冷淡。
他甚至不多说一句解释,即使他的那句话有可能会引人多想和误会。
顾运也把身体一转,跟着他一个方向走,抿嘴一笑,“我带你过去吧,姐姐那里忙着一点都不得闲。”
司楚淡淡然做了个手势,“顾小姐,请。”
顾运就返身又往回走,
也不让丫鬟通告,她撩开帘子,轻轻喊了一声:“阿姐。”
顾泰头也没抬,捏着笔正在写,边回:“怎的又回来了?”
“阿姐,司公子找,我就同他一起过来了。”
顾泰笔下骤然一停,抬头一看。
那人果然撩袍走近,两侍卫立于门前。
“司公子?”
“打扰到大小姐了,抱歉,不过是有一事相询,还请勿要见怪。”
“司公子请坐,但说无妨。”
“听闻张老先生所著新书已经完成,准备邀请几位书法大家为之书写?”
顾泰看了人一眼,答是。
司楚继续说:“我与赵家赵老先生有些旧交,大小姐若信得过我,我可送一册书过去,请之代为书写。”
顾泰还没说话,顾运就先睁大了眼睛,心道这说的赵家不会就是现今最盛名的那位吧?
那可是正经书法大家,顾运习过的瘦金体书法帖,大都是他们家的!
因而听到此处,不禁兴奋之色露于眼中,问:“可是赵荀,赵老先生?!”
司楚见这仿如小儿外露情绪的神态,轻声一笑,“九姑娘聪慧,正是。”
顾运眼睛当即变得更加亮晶晶,激动说:“我从小是习的赵老先生的帖子,他有一篇‘秋日登高序’我认为写得最好,也是最喜欢的一篇!印本的帖子我都不知道练了多少遍呢!”
顾泰扶额失笑,将顾运牵过来,让她坐下。
边说:“她小孩子心性,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司楚摇摇头,“九小姐是真性情之人,何怪之有。”
顾运才继续道:“只是,这么大一份情谊,我只怕老师难以接受。”
司楚:“并不算得什么,我只是报答老先生的教导之恩,因知道先生把事情都交大小姐负责,故而就不再去告知张老先生了。”
最终,顾泰应下来。
毕竟人家话都说到她老师头上,大意是谢礼,这就让她拒绝不得。
说完这事,司楚就告辞离开了。
走了许久,到了无人之处,司楚的贴身侍卫忍不住疑惑问:“主子为何要将赵家欠的人情只换了一本赵老爷子的手书来?”
在他看来,就算赵荀再有名气,声望再大,书法写得再好,那些东西都只不过是一点锦上添花附庸风雅的东西。而主子虽然书法极好,其实心中并不好此道的。
只听司楚轻声叹笑一下,说:“这是替阿桓给那位顾九小姐的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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