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听哥哥便是!”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心疼地问道:“仙儿,你怎么又哭了,是谁又我知道了……”
他一着急,永远只会问这句话,他觉得仙儿变得爱哭了,他在心中又责怪自己没有把仙儿照顾好!
“不,没有谁欺负我!”张仙再次打断了夏宇龙的话。
她摇着头笑了笑:“我是高兴,哥哥很快就能把芯儿从老妖手中救出来了。”
想到自己离天琅山越近,遁入魔道的时间也越快……
张仙心中感觉到无尽的悲凉与凄苦,她的心正在流血。
她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夏宇龙,双手紧紧地搂着他,害怕顷刻间就要与他分离。
夏宇龙哪会知道张仙心中的悲苦,他轻抚着她发丝,不知作何安慰。
他一遍一遍地自责道:“都怪哥哥不好……仙儿不哭……”
不知不觉中,泪水也模糊了他的双眼。
“你们休息好了没有,快下来吃饭了!”
楼下传来了瞎眼婆婆那苍老低沉的呼喊声。
饭桌上只有夏宇龙、张仙、小机灵三人一起吃饭。
大胡子尚在昏迷中,他越睡越死,大有一觉不醒的架势。
其实他在梦的另一端,已和灵魔打得一片火热了,他心中的善魔与恶魔正在发生激烈的争斗。
是的,他一觉醒来后,也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他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他即将魔变,变得可怕而不可捉摸,但他积的阴德也不少,终究有拯救他的人。
寒门孤火头痛欲裂,躺在床上细细呻吟,他哪有心情吃饭,夏宇龙去叫了他几次,都被他给轰了出来。
桌上有盆焖好的兔子肉,一碗豆腐,青菜和花生各一碟。
老婆为他们准备的饭菜也仅此而已了。
夏宇龙他们都已是饥肠辘辘,按理说应是狼吞虎咽才是,但他们围坐在圆桌旁,久久才动了筷子。
小机灵草草地吃了一碗白饭后便上楼念他的经语了。
张仙才刚提起筷子,便想起了土方袋子中的药方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何为羊蹄早晚踩?这是什么样的药方子?
她冥思片刻,轻叹一声,将筷子又放回了桌上。
自言道:“为何那药方子要写得这般的生僻,没有一点提示呢?”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看着夏宇龙……
问道:“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啊?”
夏宇龙笑了笑,给张仙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安慰道:“仙儿,把心放宽些,有时候想得太多就会钻牛角尖的,走入死胡同,先吃点东西吧,总会想到法子的。”
张仙想了想,觉得哥哥说得在理儿,她抬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慢些,别噎着了。”夏宇龙叮嘱道,又向张仙碗里夹了些肉菜。
张仙也替夏宇龙碗中夹了菜,说道:“哥哥,别只顾看着我吃啊,你也吃,看你这几天都饿瘦了!”
说着,她向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看着张仙可爱又有些俏皮的样子,夏宇龙乐了,他狼吞虎咽,没吃几口却把自己给噎着了。
他赶忙喝汤送饭,逗得张仙哈哈大笑不停。
突然,从大胡子房间里传来了魔性的狂吼声……
二人心中均是一惊,莫非有魔兽闯进来了不成?
他俩相互使了个眼神,小心翼翼地往大胡子房间去了。
张仙后背紧贴于门旁,右手紧握剑柄,已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夏宇龙使出通天眼向屋内看去……
只见大胡子双膝跪地,疯狂地抓挠着头顶和全身,他时而双目怒瞪,时而撕心裂肺地如魔兽般吼叫。
“仙儿,是胡大哥的病发作了……”
话音未落,夏宇龙便夺门而入,张仙也紧跟了上去。
大胡子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一脸痛苦地看着夏宇龙……
哀声嚷道:“兄弟,我心里如猫爪在挠,我难受,我难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一边叫嚷,一边朝着胸口捶打抓挠,胸前的衣服已被抓扯得稀烂了。
额头上、胸口、腹部、背上全是抓痕,血液自抓痕处一点点地渗出,让人看得心疼。
夏宇龙和张仙又惊又慌,二人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间,大胡子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打了过来,“砰”地一声击中了夏宇龙的右肩处……
同时喝道:“我已成魔,我不想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杀了你!”
夏宇龙毫无防备,扑倒在了床上。
大胡子窜身而起,凶神恶煞般要撕咬上去。
张仙探出点穴指,拿了大胡子的睡穴。
大胡子仰面重重地倒在了床上,只听得“啪啪”几声,那木质床的梁柱,在大胡子臀部的强压下断裂开来。
屋外传来了老太婆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影响到我的休息了,是要拆我的床吗,哼哼,损坏东西是要赔偿的,今天住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打打闹闹的让人好不心烦!”
瞎眼婆婆那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夏宇龙拿了几张木凳子垫于床的断裂处,将大胡子扶正睡好。
张仙试探了大胡子的脉象,又查看了他那逐渐由红变蓝的舌苔和爆凸的双眼球。
感觉到大事不妙,此事虽说在预料之中,但却来得这般的突然,她全然还未想到应对之策,一时间也慌乱了神志。
“仙儿,胡大哥还有救吗?”夏宇龙着急地追问道。
“哦!”
张仙回过神来,凝视着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胡大哥魔志攻心,恐将、恐将……”
“恐将什么?”夏宇龙又追问起来。
张仙站起身子,望向窗外的古树,心里难受到了极点。
她内心挣扎了片刻,转过身来含泪说道:“胡大哥恐将化身成魔,与哥哥为敌!”
不知不觉中,热泪自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啊,怎么会这样!”
夏宇龙惊呼一声,脑袋一片空白。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胡大哥却在这当口上出了意外,这无疑对未卜之路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悲凉感油然而生。
看到夏宇龙伤心难过的样子,张仙深吸一口气,振作了起来。
她走上去,捂起了夏宇龙的双手……
笑着安慰道:“哥哥,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救胡大哥的!”
她想,胡大哥化身成魔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但得想方设法阻止他的心智遁入魔道,起码他不会与哥哥为敌。
“仙儿,哥哥拜托你了,一定要治好胡大哥的病!”
夏宇龙露出了微笑,一脸暖色地看着张仙,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柔光。
张仙嘟着嘴,笑了笑,说道:“哥哥为何与妹妹这般客气了,小时候叫仙儿做事,不都是命令式的嘛,哥哥这般倒使得妹妹不习惯了!”
夏宇龙挠着头傻傻一笑,不知如何作答了。
片刻他脱口说道:“得先把胡大哥叫醒,让他吃些东西吧?”
张仙摇摇头,回道:“不可,胡大哥的命门之穴不能再被封死了,如果再通过穴位干预,他会提早遁入魔道的。”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夏宇龙,“仙儿是神医的弟子,仙儿得事先说好了,医治胡大哥的病都得听我的,千万不可胡来了。”
其实,原先在冥城之外,张仙将大胡子唤醒,无形中加速了他化身成魔的进程,那时处于紧急时刻,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眼下还未想到万全之策,张仙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夏宇龙双脸颊微微泛红,他一边憨笑一边猛地点着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激动的心情不可用言语来表达。
张仙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她在心里叹道:“我这哥哥不是盛气凌人,就是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吸引了我?”
她凝视着他略带沧桑而又俊美无暇的脸庞,凝视着他深邃又带着忧郁的眼神,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忽听得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了寒门孤火痛苦的喊叫声,随后又伴随着噼里啪啦摔东西的杂乱声。
夏宇龙和张仙从床边的凳子上猛然起身,急冲冲地往寒门孤火的屋子里去了。
来到屋内,只见到地上一片狼藉,杯子、盘子和一些瓜果散落了一地。
寒门孤火趴在床上痛苦不已……
看到夏宇龙他们来了,他又大吵大闹起来:“老子看来是要死在这儿了,你们少来烦我,都给我滚出去,哼,长痛不如短痛,死丫头,你不是看不惯我么?把我的头砍下来得了。”
说着,便趴在床上干呕起来。
屋外又传来了瞎眼婆婆不耐烦地说话声:“你们又怎么了,摔坏东西是要赔偿的,别以为我们都是凡间的人,我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到我这里来住的都得守我这的规矩……”
话音未落,门吱的一声开了,瞎眼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右耳抽动了几下,面色变得难看起来,说道:“一个杯子、一个盘子,全是陶瓷的,是我在冥城中买的,虽然我眼睛瞎了,但是你们骗不了我。”
“死老太婆,给我滚出去!”寒门孤火捂着头坐起身来,张口便骂。
瞎眼婆婆却心平气和地笑了,说道:“哎哟,这老小孩,可不得了了,都是即将入土的人了,说话还这么冲……”
她环顾四周,嘿嘿一笑,又道:“如果等你病好了,这冥城不被你这老小孩给闹翻天了吗,枉费这两个年轻人替你忙前忙后的!丢不丢人?”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
如果放在平时,听到这么刺激的话,寒门孤火一定在地上打滚耍赖了。
但他的脑瓜子疼得嗡嗡作响,哪还有心思玩弄起这等“权术”来。
此刻的他俨然成了一个吹气葫芦,只要他一呼出一口气,便从喉咙里发出悠悠的呻吟来。
“羊蹄早晚踩究竟是哪剂药方呢?”
张仙在心里不停地反问自己……
突然她眼前一亮,问瞎眼婆婆道:“婆婆,你们这里可有羊子?”
瞎眼婆婆回道:“在阳界有的我们这里都有,一只羊五文冥钱,也就是三锭银子。”
张仙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金元宝,放到了瞎眼婆婆手里……
笑道:“这是金子,可值一百锭银子呢,屋里摔坏的东西和这几日的饭钱全都算在里边了,够了吗?”
瞎眼婆婆掂量着沉甸甸的金子。
她捏在指间吹了口气,放在右耳边又听了听,又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道:“货真价实啊,嗯,不错,和气生财,走,你自个儿去挑一只最大的羊,咋地,你想烤全羊给那老头子吃吗?”
“哦,不是,我是有其他用途。”
张仙随着瞎眼婆婆出了门,夏宇龙叮嘱寒门孤火几句后也紧跟了上去。
三人出来到院内,便往屋后折去。
他们在枯草林中行得一段距离,便听见“咩咩咩”的羊叫声了。
迎面扑来的是一阵羊骚味,三人不由地捂住了口鼻。
“哎呦,好臭!”
“也不知你们买羊干啥,是要烤全羊吗,城里多得是!”
“哈哈,婆婆,您就别多问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是吗,如果不是为了那几文钱,我才懒得理你们。”
“婆婆,我妹子可聪明了,她买羊子是有大用途的。”
“有何用途,说来听听?”
“我……我也不太清楚。”
“呵呵,你就是个木头脑袋,没有你妹妹灵水!”
“哎呀,婆婆,在哥哥面前少夸我,不然他会不服气的。”
“呵呵,也不知这小子哪来的福气,竟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待走出枯草林,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羊圈。
羊圈由篱笆墙围着,面积足有四五个堂屋大小,里边全是白羊,大约有上百只。
瞎眼婆婆“咩咩咩”地召唤着群羊。
羊群们一个个地围了上来。
老婆婆的精明能干,令夏宇龙和张仙深感敬佩。
“唉,都是卖钱的,杀了怪可惜了!”
瞎眼婆婆虽说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抓住了最肥大的那只,提着它的双耳,想将之从羊圈里拽出……
又道:“够你们吃几顿的了,如果不是遇到这么好的姑娘,我才不干呢!”
张仙上前阻止道:“婆婆,不可,我并非想吃它的肉,我只是想要它们脚下的粪便。”
她看了看暗淡的天色,心道:“这冥界真是奇怪,也不知此刻是早上还是晚上?”
“啊,粪……便?”
瞎眼婆婆大为震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夏宇龙也有所顿悟,他笑了笑,说道:“羊蹄早晚踩,那一定是它们脚下的东西,不管是粪便也好,泥土也好,只要是它们脚下的东西,便为一剂药方,早晚并非指早上和晚上,蕴含着经常、时常的意思,这一剂药方子真是奇妙啊!”
听了夏宇龙的话,张仙走出了纠结的死胡同。
她拍手叫好,说道:“哥哥的眼见要比仙儿要开阔得多了,我还傻傻地把早晚定格在早上与晚上,方才我还想随便拿一些去试探一下,哥哥此番开导,仙儿知道其中的玄妙了!”
说着,她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纱布袋子,便跃身而起,跳入了羊群之中。
夏宇龙正要跳进来帮忙,被张仙给挡了回去……
说道:“别弄脏了哥哥的手,仙儿治病救人,应尽心尽力做好大夫的本分!”
瞎眼婆婆在一旁点着头,夸赞道:“嗯,不错,年轻人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个心上人替你分担,不仅会医术,还很能吃苦,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啊!”
张仙脸上一片绯红,只感觉火辣辣的烫传遍全身……
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婆婆,您乱说什么呢,我是哥哥的妹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呵呵……”瞎眼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从小一起长大的?嗯,是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就对了。”
不知为何,夏宇龙的心里也感觉到甜丝丝的,但瞎眼婆婆这突如其来的话,让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得一再叮嘱道:“仙儿,要小心,别踩滑了!”
张仙动作麻利,不多时便将一把黏糊糊的粪土装在了纱布袋子中。
回到住处时,却听不到寒门孤火的呻吟声了。
他已在疼痛中睡去,狂狮正懒洋洋地趴在门口,等夏宇龙他们回来。
张仙趁此机会,问瞎眼婆婆要了些烈酒,与采集回来的粪土混合在一起加热。
待药酒接近沸腾时,再用文火煮上半炷香时间。
一阵阵难闻的气味迎面扑来,粪土已变成了糯糯的胶糊状。
为防止寒门孤火在用药时被惊醒,张仙又拿了他的睡穴。
片刻间,他变得鼾声大作起来。
一路上,他只是浅睡,这回他真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张仙迅速地将滚烫的粪土敷于寒门孤火头上,片刻间,他的天灵盖上已被粪土包裹得严严实实,变成了一坨蜂窝。
“哥哥,你看好玩吗?”张仙看着夏宇龙开心地笑了。
夏宇龙端详寒门孤火片刻,也笑道:“头发已被掩盖住了,像一个老和尚。”
“老爷爷这般爱玩爱闹,我倒觉得他像个老乌龟!”张仙笑得合不拢嘴。
一炷香时间过去,寒门孤火那雷鸣般的鼾声,渐渐地消停了下来,整个身子也变得松弛了。
张仙拍了拍手,如释重负地笑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几个时辰后便可药到病除了,只是病好后不知老爷爷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夏宇龙和张仙趴在床边的四方桌上睡着了,二人睡得很沉,细微的鼾声随着两人的鼻息此起彼伏。
瞎眼婆婆也已在自己的房间睡下。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晨,忽听得床上传来了寒门孤火的骂咧声:“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乘人之危,拿什么臭东西来抹在我的头上?”
夏宇龙和张仙同时醒来。
听到底气浑厚的说话声,张仙知道,寒门孤火的头风病已经得到了控制。
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寒门孤火已推出了手掌,将头上干裂的羊粪土打碎了一地。
张仙笑了,抢上前来,问道:“爷爷,您醒了,头还疼吗?”
寒门孤火坐起身来……
他双眼放光,神采奕奕地道:“疼个屁,你们拿粪便当药来敷在我头上,弄得我满头骚味,可比那头痛要严重得多,快说,你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他双眼圆睁,向夏宇龙看了去,眼神光亮而有力。
“我……我……”
夏宇龙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看到寒门孤火满血复活,张仙心下大喜,成就感写在了脸上。
她双手叉腰,走上前来,说道:“这怎能叫馊主意呢,师父说了,这世上本是一物降一物的,没有永远的胜者,也没有永远的败者,只是看有没有用到对的地方,这羊蹄下的粪土,本就是克制你脑袋中那股风毒的!”
通天眼里,夏宇龙看见寒门孤火脑袋中的那股妖瘴之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再次被张仙高超的医术而折服,点着头,应和道:“爷爷,仙儿说得没错,您的头风病已经全好了。”
寒门孤火环视着两人,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脑仁之中果然没有了刺痛感。
他再次猛地摇了摇头,那令人作呕的刺痛感早已荡然无存。
突然,他捂着额头,又痛苦地叫嚷起来。
“前辈,您怎么了?”
夏宇龙和张仙急得抢上前去要扶他一把。
寒门孤火猛然抬起头来,向两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癫癫一笑……
说道:“我是骗你们的,你们都被我给耍了,我有正事要办,我不与你们玩了!”
张仙又急又气,她伸出手去要捏寒门孤火脸上的那颗黑痣。
寒门孤火将右手向上一抬,把张仙的纤纤玉手给挡开了。
只见他纵身一跃,便夺门而出,癫笑声消失在了枯草林中。
狂狮趴在地上却是无动于衷,一脸呆萌地看着门外。
张仙更是急坏了,她飞跑至狂狮身边,责备道:“你这懒狮子,主人跑了都不懂去追,真是又懒又笨!”
说着,她与夏宇龙飞奔出了门外,向枯草林中追了去。
其实,就在夏宇龙他们追撵出去时,寒门孤火轻身一跃,便跳进了大胡子的房中。
他要找大胡子商量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赶巧的是,大胡子也在此时回光返照般醒了过来。
他捂着饿得干瘪的肚子,四下张望,正要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却被寒门孤火从身后捂住了嘴……
“死胖子,别吵,他们会抓我回去治病的,再吵,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寒门孤火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若不答应,我便不松手了!”
大胡子并不知道寒门孤火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他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待寒门孤火松手后,他环顾着四周,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你头不痛了吗,怎又活蹦乱跳起来了?”
寒门孤火癫癫一笑,摆了摆手,说道:“唉,他们拿粪便来抹我,这是对我极大的侮辱,我不同意他们这么干!”
“嘿嘿!”大胡子开心一笑,“还有这等好事情,如果我在就好玩得多了!”
寒门孤火摇着头,向窗外看去,叹道:“丢死人了,这脸不知往哪里放,不提这事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这才前来与你商量?”
“啥事,不会是杀人放火之事吧?”大胡子又惊又奇,这糟老头子竟不生气,对他是这般地客气。
寒门孤火尴尬地笑了笑……
他毫不避讳,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冥城大得很呢,里边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不……不如就带我去逛……逛窑子呗,我只想去考察考察,到了里边我一切都听你的。”
大胡子大感意外,糟老头子对逛窑子的事情竟还记得这般地牢固。
他捂着嘴,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心道:“嗯,我也正有此意,两人一起去总算是有伴了!”
但他转念又想,这糟老头子精鬼得很,先得试探他是不是在玩弄我?
想到这里,大胡子皱起了眉头,他故作一脸的忧郁之色……
顿了片刻,问道:“你不是说不近女色的吗,为何又这么心急?”
寒门孤火为自己争辩道:“我是说不近女色,但没说不逛窑子啊,你就带我去看看嘛,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不去窑子逛逛,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吗,那可真有……”
“有点遗憾了!”大胡子迅速地补上了这句话,贼眉鼠眼地笑得合不拢嘴起来。
寒门孤火本是想说“活得有些窝囊”!
他思考片刻,觉得大胡子补充得更为贴切些,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癫声笑道:“有道理,果然是读书人,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了寒门孤火的夸赞,大胡子面色微沉,却是感觉到这话像是在损他一般。
为了出去玩个痛快,他也不计较这些了。
只见他坏坏一笑,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糟老头子比我还坏,这事我得考虑考虑,免得我兄弟和我未来的媳妇说我坏话,说我把你给带坏了!”
寒门孤火拿来凳子坐到了大胡子跟前……
万般讨好地道:“你放心好了,发生什么事情我替你扛着,如果你依了我,我这三针寒的独门绝技就传授与你,如何?”
大胡子在心里掂量起来,这糟老头子也不像是在玩弄我啊,莫非他是真的很想去吗?
既然他想让我陪他出去玩玩,那是最好不过了,反正一个人呆着也闷得慌。
寒门孤火见大胡子久未开口,急得连连跺脚……
说道:“咋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待会臭小子寻回来了就功亏一篑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大胡子脸上露出了鬼鬼的笑容……
说道:“我得事先得说好了,待会儿遇到了什么事情,咱们两个得一起扛着,你可别先撂挑子了!”
两人商量好后,便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狂狮本想跟上去,却被寒门孤火按住了头,乖乖地又趴回了地上。
两人的身影在枯草林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青石板路的尽头。
几个喘气的工夫,两人飞奔出了枯草林,来到一光秃秃的小土坡上。
放眼望去,冥城尽收眼底。
视线的尽头是层层叠叠的房子,掩映在雾气深处,气派而魔幻。
大胡子和寒门孤火在小土坡上一边跳着诡异的舞蹈,一边放声高唱起来……
“自由了,我们都自由了,我们想干嘛就干嘛了!”
“那臭小子就是个大笨猪,臭丫头就是个黄脸婆!”
“死老头子,不许骂我未来的媳妇和我的好兄弟!”
“我骂骂又怎么了,又没有掉那块皮肉!”
“你再嚣张我就不带你去了!”
“嘿嘿,不骂不骂了,有话好说!”
突然山下的枯草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两人害怕被夏宇龙他们逮到似的,相互搀扶着往冥城中跑去。
二人一路打听,径直往冥城中最出名的醉花楼去了。
说起这醉花楼,可算得上是冥城中最出名、最上档次的花街柳巷。
虽说叫醉花楼,但所占的地儿可不小,横竖三条街,房屋八九百间。
每个房间集洗浴按摩、饮酒喝茶为一体,且房门统一朝向中间那三层楼对开着,在楼上便可一呼百应。
醉花楼里娼妓众多,有阴柔的凡人,也有火辣的魔怪。
中间那三层楼房的瓦片层层叠叠,呈金黄之色,每层楼的房檐下,均点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颇有齐国建康城中花仙楼的气势。
还在大街上,便听见楼上传来了嘻嘻哈哈,打情骂俏的声音,二人不由得春心萌动起来。
但让大胡子更为嘴馋的是,那迎面扑来的浓烈酒香味。
他领着寒门孤火,急匆匆地绕过了醉花楼,往旁边的一个酒铺去了。
来到屋前,大胡子抬头一看,房梁上斜斜地挂着一块牌匾,上边写着三个金黄的大字“醉花铺”。
左边醉花楼、右边醉花铺,冥城一眼望不到头,到处是酒鬼,这是一个堕落的魔都世界……
大胡子在门口驻足片刻,便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醉花铺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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